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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文艺队

2021-04-27 23:31:57

 

珍贵的资料:

1995年“五四”演出,第一次登上军旅舞台的影像……

青葱一根……


楔  子

也许真的是心血来潮,也许。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也不知哪根筋儿搭错了,我鬼使神差的当了兵。

我搞不清自己除了已经拥有的一切之外,还应当要什么。我到底想怎样?更要命的是我不想要什么。也许每个人都会企盼,都在等待,莫名其妙地在等待,总觉得该发生点儿什么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究竟等待的是什么呢?谁也说不清。

真的,我没想过那么多那么远。这么说并不是想证明我有什么与众不同,或许在某种另外的意义上我又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生活太平淡了,我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

那一天,“山花”大客在起伏不止的柏油马路上奔腾着,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我们的大客行驶在这条山区公路上,像一条船。

这一年我十七岁,车上的十二个女兵也都是青一色十七八岁的年龄,青一色的未婚少女,个个都是鲜荷般的面容,深潭般的眼睛。肥大的军装裹不住一副副发育成熟凸凸凹凹的身躯,纤柔的腰身纵然晃荡其中,从胸峰上骤然而下的曲线,还是不安份地随着肢体的活动时隐时现,宛若高空俯瞰群峰之下连绵起伏的长城……

山路弯弯曲曲,“山花”拐来转去。打下午四点从新兵连出发到此刻,已经开了整整四个小时了。车厢里,女兵们都睡了,很放松的样子。只有我,瞪着两眼,望着窗外,毫无困意。

我想我是有点儿兴奋,在这个长满童话的地方。星星点点的灯光,远远近近地陆续点亮,袅袅的炊烟也扭动着腰肢舞动起来,只有家里才有的饭菜香味儿不由分说地闯入车窗,很是撩人。

进入山路,就看到了很多的山和很多的林。所有的山和所有的林,都让我想起熟悉的人。我想到了很多人说过的,他们常常是初次到一个地方,却总觉得那个地方很熟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我现在是得到这种体验了。这或许也和最初的心血来潮有关吧,也许。

很多有关前世、今世轮回的故事在我的脑海里来回闪烁……

一切很眼熟,也很陌生;像平时看一个字,越看越像,也越看越不像。见鬼!难道我来过这里吗?让我来推测一下吧:拐过前边儿那个弯儿,应当有一个村庄,村庄的右口上,也许有一家餐馆,餐馆的门前,可以看见一棵老树,该是一棵榕树,得七八个人才能抱得住的老榕树。

片刻过后,推测被证实。连那缠缠绕绕的老树下,坐着两个正在聊天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似乎都在我的想象之中。更奇怪的是,村民们搞得好像认识我似的。刚才那个坐在门前抱个孩子的村妇,竟然一个劲儿地冲着我笑。

我又怯怯地推测:我们的J师就快到了吧,它的大门一定很古老……

天!一股凉气从我的脚跟升起,直上我的颈后。我一定没有来过这里,绝不可能!我没得过脑膜炎,没患过神经病,脑子还挺好使的。是在电影里看过?听人说过?还是在梦里……我不安地回忆着。

“山花”疾速地载着我们驶向大山深处的目的地,J师。

这一片是荔枝林。这是龙眼。那是甘蔗林。看,那片是菠萝。哦,这是芒果。那,叫菠萝蜜……难怪人称“水果之乡”!接兵的干部看来很严肃,对我无休止的问题却不厌其烦。

果然如我的推测。没多久,接兵干部手一指说,那就是师部了。我放眼看去,师部那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大门清晰地向我迎来,虽然古老却不失威风,甚至门前那两行傲然挺立的桉树,也似曾相识。

我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J师,就成了一块包装精美漂亮诱人的水果糖了。座座青山,片片果林,层层包裹着。一种果园就是一层夹心,越往里吃越甜,最后是一粒香香的果仁儿,或是回味无穷的酒心儿什么的。回头望去,那条柏油马路就像是一根婀娜的丝带,把师部四周的座座的青山精巧地串了起来,并且在某个恰如其分的地方打了一个好看的结。还是个礼品糖果。我想。

J师有女兵的地方无非就是师医院和文艺队。“山花”绕过师部大门前那个缓缓的山坡卸下八个师医院新兵的时候,,一股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她们中有我的一个老乡,一车厢拉到新兵连的老乡。“山花”再次开动,我拼命向她挥手,谁知道她看见没,我却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时候“山花”就空荡得很了。我这才注意到,剩下的除我之外的三个女兵都留着和我一样的长发。这是新兵连对文艺兵唯一的特殊照顾。它足以让同在新兵连的另外一百多号战友们羡慕不已。我们都很清楚,正是这长发,使我们多受了好些委屈,可谁也没说出来。

四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算是结盟了。

“李干事,文艺队在哪儿啊?”我问那个接兵干部。刚才在师医院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这么叫他。

“哦,拐过这个山坡就到了,不远!”李干事看了我们几个一眼,又接着说,“以后啊,你们就是一个战壕的姐妹啦!”说完露出一对儿让我嫉妒的漂亮大酒窝,这要是长在女孩子脸上,该多有杀伤力!

很快,“山花”大客驶上一个小山坡,有点儿费劲。大大的“山花”于窄窄的山路而言,简直就是个庞然大物。。

拐过那个急急的弯儿,一大片平地豁然开朗地出现,一切在“山花”车灯的照耀下一览无遗。一排简陋的房子在空地的左边儿待着,一片绿荫从右侧好奇地几乎探入车窗。“山花”的脑袋冲着的方向是一路几乎垂直看起来累人的青石台阶,台阶左侧躺着一片菜地,菜地再往左杵着一片竹林,往右还守着个高大的蓄水池。台阶右侧不远处,还是一个台阶,只不过只有几级。

“山花”很是隆重地叫了几声,一群窈窕的身影从累人的青石台阶上闪现,撒下一路嘻笑。待那几个身影飘上“山花”的时候,一串“李干事”的音符从她们嘴里迸出,李干事的脸上一片阳光。“谁是安然啊?”“我们班的邓宇呢?”“李玮是哪一个?”“黄英跟我走啦!”又是一串好听的音符。我们几个一一大声地应“到”,她们不知为什么竟笑成了一团。

眨眼间,我们的行李被哄抢一空。我们四个被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上了青石台阶。

文艺队就是文艺队,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样想的时候,,心头暖暖的……

这可真是个甜甜的糖心儿哟!

我,又想到了那颗大大的水果糖。

 


第 一 章

1、

这个地方叫“倒桥”,传说中曾经修了很多次。也有人煞费苦心地给它取过好听的名儿。就是不知中了什么邪,每回修完不久它总会倒掉。有人提议干脆就叫“倒桥”吧,看它还倒不倒。奇了,它还就不倒了!。

她还告诉我们,此地物产丰饶,素有“花果之城”、“鱼米之乡”之美称。盛产“六大名果”:芦柑、荔枝、香蕉、龙眼、柚子、菠萝;“三大名花”:水仙花、茶花、兰花;以及对虾、石斑鱼、鲍鱼、龙虾、红鲟、扇贝、牡蛎、泥蚶、鱿鱼等海珍品。天香丽质的水仙花、“国宝神药”片仔癀和“国货之光”八宝印泥,被誉为“Z市三宝”,名扬海外。木偶雕刻、珍贝漆画等旅游工艺品深受中外旅客的喜爱。

走在山路上,,俨然一专职导游。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学曲艺的,是我们文艺队的节目主持人。

队列条令规定,队列行进过程中必须“两人成行,三人成列”,,成一列纵队走在曲里拐弯的山路上。

我东张张,西望望。看看白玉兰、黄玉兰,瞧瞧荔枝、芒果树。看着看着就乱了脚步。

“报告,鞋掉了!”邓宇委屈地大叫。

“出列!,还是漏出了笑意。

“对不起!”我赶紧悄声地说。

“没事儿!”邓宇回头嫣然一笑。

我赶紧调整步伐,一垂眼却瞥见邓宇那让人看了总想拧上一把的翘屁股。到底是跳舞的,腿特长,胸下面便是腰。个子也窜得挺高,直逼一米七,是我们四个新兵中最高的。其实她年龄很小,才十四岁。总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这边刚要打雷呢,那边儿瓢泼大雨就下起来了,没一会儿又雨过天晴,彩虹高挂了,再没准儿回头又下起了毛毛雨,经常叫人缓不过神,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刚到新兵连的时候,天天抹眼泪,后来笑神经又发达得过份,成了全连的开心果。她那甜得像甘蔗水的笑,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队列行进中,她经常乘人不备塞给我一片地瓜干或是一把瓜子儿什么的,诡秘一笑。有来无往非礼也。后来,我的口袋里也时常会揣上一些巧克力、花生糕的,和她分享。什么黄旗白旗的我搞不清楚,只知道她是满族人。私下里,几个同年兵都叫她“格格”。这更让我联想起她“咯咯咯”的笑声。到底还是个孩子。

从文艺队的小山坡,走到师部古老的大门约摸四五百米。军人服务社、照相馆、邮电局,还有师部的训练场,都紧紧地团结在师部大门附近。、军事过硬、作风优良、保障有力”十六个大字,让我感到亲切。新兵连那么久,天天在在写着这十六个大字的操场上训练,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亲切呢?在我们家的大院里,不也时常可见这十六字方针吗?莫非……我终于想家了?

当初在火车站的时候,我是那么毅然决然,对站台上哭哭啼啼的女孩儿们嗤之以鼻,直说人家没出息。是的,我没想到我也会想家的!新兵连三个月过去了,甚至年三十儿晚上,我都没有想。临行的前一天晚上,老妈说,作吧,你就作吧!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去当什么鬼兵,等到想家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多可笑!我会想家?会想你的唠唠叨叨?那才叫作见鬼呢!难道……真的见鬼了?老妈一定会笑话我的,可我终究骗不过自己,我确是忍不住地想她想老爸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安南,安南!”身后传来李玮的轻声呼唤。她是本地人,口音特重,老是把“安然”念成“安南”,纠来正去的还是“安南”,真没办法!我回头看见李玮用手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又指了指前方。于是,服务社门口那小小的公用电话标识豁然跳入眼帘。“哎,有电话耶!”我又听见队列最后的黄英小声念叨了一句。前面的邓宇终于也忍不住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目光充满请求。

。这会儿,她正自顾自地走在队列前头,嘴里念念有词儿,不知在嘀咕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我们说你们看!邮电局、照相馆什么的都在那里!我们四个都很配合地“哦”了一声。她又说,我们平时买东西都不在那里买,男兵去那儿的比较多,还说文艺队的女兵都在什么“老张店”买。我们心不在焉地齐声应“好”。

眼看就要走过服务社了,邓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块小小的标识,带的整个队伍都朝服务社斜过去了。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叫了声班长。,生怕把她给吓着似的问她什么事儿。邓宇可以,可以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可以打电话吗。。她哪里知道我们几个已经足足三个月没和家里通话了啊!用黄英的话说,三个月是什么概念啊,那就是将近一百天,也就是两千多个小时啊!李玮乘胜追问了一句,班长那我们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吗。“OF   COURSE!。什么什么,邓宇连连追问。,说当然可以,并且把“当然”两字非常地强调了一下。我一看他们着急的那样,也跟着煽活一把说,班长我们都整整三个月没和家里通话了啊!,将信将疑地说是吗,那,那你们赶快去打吧!可是班长你还没喊‘立定’啊!李玮一着急说话就没了标点。邓宇已经迈出队列的步子又赶紧收了回来。,眼一闭,手一挥,说好了好了解散!我们四个便一窝蜂地向电话扑了过去。

她们三个一人占领了一部,正在聊天的店老板在一旁笑着,我只好一边儿等着。

我踱到服务社的门前,就看见了那两排矮树,一排是玉兰,另一排还是玉兰,不同的是一黄一白。我深吸几口气,希望能闻到点儿什么,但是什么也没闻到。电话旁,三个女兵已经联合作战,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在心里笑了一声。

“是安然吧?。

“到!”我条件反射地大声答道,。她嘴一撇,双手往下一压,说:

“咱,小声点儿,行吗?”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忍俊不止地望着我,:

“来新兵了?”

“哎,昨晚刚到的!”说完拉我出了服务社。

“别紧张,这里已经不是新兵连了,你们以后说话的声音可以小一点儿,要不吓死人啊!”

我一听,也乐了。想起刚才的情景,才发现才几个月,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地也变成了“傻大兵”的模样了呢?嗨!我的思想开始神游,妈妈现在应当在家吧,周六嘛。,只是不停地点头、摇头,哼哼哈哈的。

。我给她渲染了我们新兵连的日子。别的她倒是不以为然,说我们也都是那么过来的。只是说打电话的问题时,她真是义愤填膺地把我们的班长们好好数落了一番,我这才知道,,也就是比我们早当了一年的兵。“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安南!”过了好久,我听见李玮在擦眼泪。

我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机,激动地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拨号的手竟然在颤抖。

“喂!”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是我呀!我是然然!”话刚出口,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成了两条大河……


 
22年后,即将脱下军装的我重回旧地,

 一切物是人非……

 拾阶而上,再也看不到记忆里的文艺队……

 如今,老部队不再,番号不再……

 那些属于的我们的芳华已逝……

 倒桥的车站,再也等不到我们的文艺队专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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