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夏季，Harbor House Life的主创团队艾德蒙·金（Edmund Jin，美籍华人）、丹·萨维拉（Dan Silveira）、吉米·沃纳（Kimi Werner）等一行五位同伴，共同完成了一项大胆而刺激的尝试：

在北极海域的浮冰下，进行了一次前无古人的湿衣自由潜水探险，拍摄到了独角鲸等珍稀动物的影像。

2016年9月，丹来到中国，在北京和上海等地推广自由潜水运动，并于户外运动爱好者们座谈交流。

《户外》杂志对萨维拉进行了独家采访，这是他第一次接受中文平面媒体的采访。

文/赵小钊 供图/Harbor House Life

潜水

探索海洋的科学与艺术

口述/丹·萨维拉（Dan Silveira）

我住在美国加州的海边，从7岁开始接触潜水，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这项迷人的运动，至今已经有24年了。大学时，我课余在一家潜水商店工作。机缘巧合，我参加了一场比赛，大比分夺得冠军；随后，我在美国和世界范围的比赛中拿过冠、亚军。我也喜欢水下摄影，并帮助一些影像制作媒体进行拍摄。随着资历的积累，我把大学里学到的商业管理知识和潜水爱好结合起来，通过参赛和拍摄进行自我形象营销，成了职业运动员，有了更广阔的发展机遇。

在潜水运动中，探索未知永远是最有趣的，也是最吸引我的。我能够在不同环境中、接触不同海域、不同生物以及不同的人。

如同其他领域，职业潜水运动员同样需要大量的体能训练和技能学习，此外还要了解与潜水有关的物理学和生理学基本知识。在准备比赛期间，我每天的训练时间在8-12小时，一个月有300个小时是在水里度过的。此外还要进行力量和柔韧方面的体能练习，比如瑜伽和无氧耐力项目等；增强身体对环境的适应性，对自由潜水十分重要。游泳也是自由潜水的必备技能。理论学习主要是围绕如何预防减压病和预防危险意外，再就是依照个人兴趣掌握海洋学、气象学、生物学和生态学方面的知识。学习这些知识，能够潜水变得更有趣更好玩，更具有探索的意义；也能通过对自然和自身更科学的了解，提高风险评估和应对能力。

>>>潜水运动是技能、科学、勇气和探索精神结合的行为艺术。

我尝试过水肺潜水和自由潜水，都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我更喜欢自由潜水。我喜欢它的“自由”，不用带氧气瓶，因此少受束缚，行动更为敏捷便利；当然也要更多依靠身体的能力，需要更为科学理性的快速分析判断。相比之下，带氧气的水肺潜水，需要面对更多不确定性和风险，例如设备故障和呼吸压缩空气导致的潜水病。

总体来说，潜水是一项并不如人们所想的那么危险的运动。我更愿意用“未知”和“不确定性”来指代遭遇意外事件，当然，总结经验教训，避免重蹈覆辙，是控制风险的最好选择。不过，风险和“未知”，以及面对它们时产生的肾上腺素，不正是吸引我们不断探索和挑战的乐趣吗？

说说我的几次“奇遇”吧。我在自由潜水时在水下洞穴中迷过路，我遇到过近在咫尺的大鲨鱼，它还冲我露出牙齿。我被有毒水母蛰伤过。我踩到海胆，脚上扎满了刺，不得不回到岸上拔刺，脚底的肌肉都在剧烈抽搐……

>>> 最“奇葩”的经历是遇到过特别不靠谱的船长。

当时我带着一个客户潜水，等我们玩够了浮上来，发现船竟然开走了！在海里漂了一会儿后，我们认识到必须自救，方法只能是带着捞到的鱼，逆着海流游回海岸。鱼的血腥味引来一群鲨鱼，客户说，把鱼给它们吧，这样我们或许还有机会脱身。我说，不行，谁知道我们还要漂多久，总得留点应急食物吧，哪怕是活着能吃的最后一顿饭。幸运的是，经过几个小时的煎熬，我们最终奋力游回岸边！随后，天气突变，暴风雨来了。人，在生存关头的潜能，真是不可估量。

在亚洲，我很喜欢印尼巴厘岛的热带海洋潜水环境。另外，我还在中国的一个淡水湖——千岛湖尝试过自由潜水，感觉与海洋潜水完全不同：舔舔嘴巴，没有海水的咸味儿，我们还抓了些鱼，按照中国传统做法烹制，非常鲜美。

>>> 我热爱自然，十分关注环境。

我认为，在海洋污染和气候变化两大议题中，前者显然更为急迫。在生活中，减少废物，就是减少污染，每个人都可以做出最简单的贡献。人类活动对气候变化的影响有多大，这必须通过客观而严格的科学论证去说明。

除了潜水，我还喜欢划船、冲浪、徒步旅行和狩猎。比如，如果下水太冷，我可以去徒步旅行。风大不适合划船的日子，我可以去冲浪。狩猎和水下摄影倒是有些共性，繁杂功课，充分准备，等待，漫长的等待，只为了决定性的瞬间。在加州的家里，我在潜水时，总要去抓鱼。我喜欢烹饪和美食，特别是海鱼，那是天然、免费、美味的营养食物！

>>> 探索自然和自身，同样也是精神活动。

在现代人的日常生活事务中，最常见的情形是，90%的时间用于过程，10%用于产生关键的结果，并且在过程中还会遇到不可测的变数，一如探险行动。不幸的是，我们往往忽略了对过程——90%时间的享受。人的态度太容易受到外界环境中不可控负面因素的干扰，在追求理想结果的过程中更是如此。反观海洋动物，它们对待环境的行为完全出于本能，但是适应性却比人好得多。

我想，我们在生活中，更应当把面对挑战和未知，以及寻找对策作为快乐的智力游戏，保持好奇心和探索求知的欲望。我们既要学会快速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又要享受简约生活的快乐。

视频：北极自由潜，寻找独角鲸

 极北自由潜 专访

户外杂志：这是你最“北”的一次潜水尝试吗？以前的个人“北”方潜水纪录是什么？

丹·萨维拉：是的，这是我个人最“北”的一次自由潜水尝试，水温大约是零下2度。我上一次比较去“北”的地方，是在美国阿拉斯加州沿海，水温大约是7度。而在我生活的加州海岸，水温最低也就是10度。

最冷的感觉，是在水里吗？

恰恰相反，从水里爬上冰面时感觉最冷，身体从手脚开始渐渐麻木，只好拼命甩手，加速血液流动来勉强取暖。在水里反倒还好一些，不那么冷。虽然水的散热效率比空气高得多。

能否说一说你所使用的保护装备？还有选择装备的原因？

全身包裹的8.5毫米厚定制湿式潜水服，只露出部分脸；这是我穿过的保暖性最强的湿式潜水服。我们没有用绳索。因为水下冰层和冰缝隙的情况随时可能改变，用绳索作为保护手段意义不大，相反还可能在危急情况时成为累赘，比如把自己缠住。冰下潜水的最大威胁是冰层坍塌或是形态突变，如果真的发生不测，绳索根本救不了我们。

这次为什么要选择自由潜水？还因为这事和当地的潜水指导起了争执？

因为我们更喜欢自由潜水，所以决定用它作为探索北极海域奥秘的方式；并且我们对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储备抱有信心，认为能够成功做到在北极进行湿衣自由潜水。那位潜水指导是来自水肺潜水背景的。按照她的理解，要想在如此低的水温中，保证我们的安全，就必须采用干衣水肺潜水的方式。双方各执己见，争执就是这么来的。按照我们的事前功课和事后总结，湿衣自由潜水的可行性在于：

1）湿衣紧贴身体，能够让水下活动更为灵活。让我们能够钻进狭小的水下冰缝和洞穴中一探究竟。经过适应和尝试，下潜到30米是完全可行的。

2）我们携带的加厚材料定制湿衣，是现有产品中保温性能最好的，可以让夹层在水下积存尽量多的空气，维持温度。我们上岸后，可以立即去暖气帐篷取暖。

3）对水下窄小空间的意外应急来说，更灵活意味着更安全。后来事实证明，湿衣自由潜水可以做到安全保温和灵活性的平衡。而它的灵活性，是干衣水肺潜水无法比拟的。这次尝试圆满成功，说明我们的“固执”是有意义的。

Harbor House Life的创始人艾德蒙·金试图与雪橇犬们交个朋友

在北极潜水，最激动的时刻和感觉？

当然是第一次跳到冰水的时候，我的好友与好搭档——艾德蒙先下水并解开了绳索。我和其他人紧随其后，向导见我们如此坚持，也无能为力了。我们是好些年的潜水搭档，这是最“冷”的一次下潜。浮冰下方的冰缝和洞穴体系十分壮观，我们打着手电筒，钻进去细看，有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勉强单向通过，不能有半点大意。这关系着生命安全。北极之行的另一个任务，是在水下拍摄珍稀动物独角鲸的生活场景。在经历了漫长等待和若干次徒劳尝试后，我们终于一睹这种传奇动物的真容，还听到了它们独特的声音。它是古代传说中各类“独角海兽”的原型。在历史上，独角鲸的长角，曾经被武士们做为战马的饰物，是贵族阶层的流行玩赏品。爱斯基摩人也捕猎独角鲸，满足日常基本生活。在目前，它是需要加以保护的动物，并且只生活在野外。不论是潜水还是观鲸，我认为我们都是地球上少有的幸运儿。

团队中的两位女士，沃纳（左）和安娜趴在北极浮冰上

艾德蒙在浮冰下方的冰缝里穿梭探索

你们预计的危险和经历的最惊险的时刻？

我们预计，水下可能有危险的大型动物，比如海豹、北极熊等；然而并没有遇到一只真正称得上“威胁安全”的动物。在窄小冰缝中迂回穿梭，也是有惊无险，只惊不险。倒是在冰上玩耍时有些害怕，总担心冰块突然断开，载着我们越漂越远。

丹·萨维拉 Dan Silveira

丹·萨维拉是美国著名的职业潜水运动员，也是自由潜水和水肺潜水教练。他还是多项全美潜水大奖获得者和纪录保持者，获得过三届美国潜水射鱼锦标赛（USA National Spearfishing Champion）个人冠军与团体冠军，史上首次四届蝉联太平洋海岸杯冠军（Pacific Coast Championships，2007-2010），在2010年入选潜水射鱼世界杯美国国家队成员。萨维拉精通水下影像拍摄，也时常为潜水杂志撰写文章；此外，他还有若干项潜水射鱼品种和重量方面的世界纪录。

部分履历

潜水射鱼

1）美国锦标赛

2013年罗德岛（Rhode Island）团队冠军

2013年罗德岛个人季军

2012年加州阿尔宾（Albion, CA）冠军（个人与团队）

2008年罗德岛个人亚军

2008年与2012年美国潜水队（All American Dive）成员

2）地区比赛

2011年与2012年Cen - Cal Team冠军（个人与团队）

2011 Triton X冠军（个人）

3）太平洋锦标赛（Pacific Coast Championships）

2007年-2010年四届太平洋锦标赛冠军（个人）

执教经历

2011 获得1级与2级自由潜水教练认证，指导自由潜水国际教练（Freediving Instructors International）课程。

影视制作

2013 Blue Wild潜水射鱼影片

Harbor House Life潜水影像制片人，节目在探索频道（中文）与旅游卫视等渠道播出。

潜水射鱼种类和重量纪录

2011年 加利福尼亚大比目鱼 23.36公斤

2012年 加利福尼亚龙趸 16.78公斤

2013年 石斑鱼 4.58公斤

小知识

干衣潜水：穿着干式潜水服，这种服装将人体与海水完全隔绝，身体不接触海水，必须接受培训后才可使用，在寒冷地带潜水时较为常用，配有充气装置。

湿衣潜水：穿着湿式潜水服。这种服装在潜水时为最常用，由发泡橡胶材质制成，渗入的冷水被衣服隔绝不会再渗透出去，并经过体热传导变热，防止体热的散失，

自由潜水：不使用水下呼吸器和供氧设备，依靠自然呼吸上浮换气作为氧气来源。

水肺潜水：佩戴独立密封的水下呼吸器作为氧气来源。

供气潜水：潜水者在水下活动期间，依靠水面上的送气管作为氧气来源。

减压病

水肺潜水：水肺潜水，在使用压缩空气作为呼吸来源时，在快速上浮的过程中，原来溶解于体液中的氮气由于气压的变动迅速地变为气泡，引起栓塞，导致发病。

自由潜水：通常在下潜前作深呼吸，呼出大量的二氧化碳，血中只增加少量的氧。不过，可能因为二氧化碳分压过低，无法形成对上浮呼吸的足以刺激，导致氧气耗尽，失去知觉。

关于Harbor House Life

Harbor House Life团队深入探访世界各地的奇妙旅行地，用镜头记录下HarborHouse品牌创始人艾德蒙·金和他的朋友们，在每一次旅行中与自然亲密融合的生活状态。从深潜猎鱼、高山滑雪到丛林探秘，HHL希望透过镜头和文字传达出无拘无束、从容质朴的生活态度，让繁忙的都市人体验到新奇独特的异域风情，并在跳动的帧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宁静瞬间。今后，Harbor House Life会推出更多在全球各地的趣味探险和挑战项目。除了潜水，还会有马术、攀岩、极限滑雪、秘境探险等，近期的重头大戏是委内瑞拉速降和南极风筝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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