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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国华【汉水悠悠】​渐行渐远的家乡

2022-01-22 19:51:43

渐行渐远的家乡

作者:师国华

1

 也许是在外面逛得多了,眼界变得挑剔了,也许是对家乡的期望值太高,近些年,总感到家乡的风景在不断的减少、消失,变得越来越平庸。

 我的家乡在秦岭巴山之间汉中盆地里一个叫做“叶家堡”的村子,它的周围还有南庄、西垣、熊巷、李庄和花古。说是堡,已经完全没有了堡的样子,仅仅剩下干涸且大半将被逐渐填平的护城河构架。

当年我们随母亲精简下放辗转搬回父亲的老家时,属于整个家庭的最低谷时期。少年不知愁滋味,看到家乡的第一眼仍是惊奇多于失望。这个平原上的村庄居然有残缺的城门楼和城墙的遗址,还有环绕一圈的护城河。

我家搬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在初夏,河里有成片碧绿的莲叶,参杂着盛开和含苞的荷花。护城河的水源是灌溉庄稼之后的退水,还有就是蓄积的雨水了。也有几户住在护城河的人家在水里种了高笋,最多的还是藻类水生植物。

叶家堡那时只剩了个北门,城墙遗址还在,再加上城墙边、水边的一些树与时绿时黄的田野相匹配,风景指数也是蛮高的。

最让我们感到有趣而兴奋的,这河里有鱼,鱼苗最早大抵来自于遥远的水库,灌溉庄稼的都是水库提闸放下来的,一些小鱼随着渠水游了下来,停在了它们的新家。鱼的种类并不单调,鲫鱼最多,大点的有草鱼、鲢鱼和土话叫做乌棒的蛇鱼,小点的还有黄刺骨、白条,再就是青蛙、黄鳝,记得还有田螺、蚌的贝壳类生物。在那个日子普遍拮据的时代,钓鱼就成了小孩们的一大乐趣,也是帮助家庭改善伙食的一个渠道。不管钓上来什么,大家都是喜气洋洋。

     最神奇的是有一次,二哥居然从城河钓上来一只老鳖,当时不认识鳖,以前也从没见过,我们都不敢卸钩,高举着鱼竿大呼小叫地回家,到底是大人见多识广些,二叔告诉我们那是鳖,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没听见谁钓上来过。为吃这个鳖算也费了事,村子里没有人吃过它,反正知道是大补的,就煮熟了吃吧。鳖会爬到锅盖里面的最顶部,因此就用了滚水、平底木锅盖。说真的,到底鳖肉有多香,也没多少感觉,算是糊里糊涂吃了老鳖吧。要是在如今这样重视环保的年代,断然是舍不得吃掉它的。反正,从那以后,再没有人钓上来鳖。

  护城河底全是乌青的淤泥,河水缺乏流动,算不上清澈,却是我们这帮娃娃们的乐园,到了夏天三五成群结伴在水里扑腾,游的游、看的看,平时在河里钓鱼,也给艰难的童年增添了不少乐趣。

2

  我们在农村时属于叶家堡大队第六生产队,从西门回我家老屋,队里的大场是必经之地。

  在大集体经济时代,全生产队的粮食都要集中在大场脱粒、晾晒,这里就成为全队储存、开会、议事的地方。收获的季节这里忙碌而热闹,农闲时这里也不冷清,操劳了一季的乡亲们会凑在一起闲聊,女人们带了手上能做的活计到这里,娃娃们也跑到这里疯闹、戏耍,有时会被某个大人呵斥一声,这个小群体会安静或者转移到别处,但是,管不了多久,嬉闹的声音又会响起来。我们六队的大场最终卖给了四户人家做宅基地,三叔家的新房就搬到了那里。

伴随着家庭压水井的出现,依据逻辑推测,那口吃水井应该比大场消失得更早。那会儿农村的井分为两种,一种是村子里保证人们饮用的吃水井,一种是田野上预防旱灾的抽水机井。每个生产队基本上都有一口吃水井,偶尔也有两队共用的,前提是这口井的出水量能满足两个队的用水需求。我们六队的吃水井在大场一侧不碍事的角落,井台以及周围地面上都铺有从深山里运回来的青石板,井台东头阴沟边还栽有一棵高大的皂角树。水是生活中最不能缺少的,有了这口吃水井,大场的人气就更旺,人们或者是到井台边打水,也有三三两两的女人们在那里洗衣服、拉闲话。

  这些热闹都是以前的景象了,今天的村子变得新派而漠然。

 

 3

新新婆过世了。

新新婆是我妈对这位家族中辈分最高女性的称谓,是按她们这一辈论的,我们得叫她“太太、老太”。“新”属于我们当地对女士身份的一种形容,指同辈里年龄最小的那个,譬如有大妈、二妈的称呼,对于三妈或者四妈,倘若她们后面再没有后续,小叔的媳妇便被叫做“新妈”。这个称呼其实是指她们刚嫁过来的状态,多少年过去,她们即使已经儿孙满堂,垂垂老矣,依然会被小辈们叫做“新妈”。

新新婆全家在我们家族中辈分最高,她其实也就比我妈大7、8岁,我妈得按照礼数喊她“新新婆”,她的女儿与我们兄弟四个都是同学,二女儿比我低三级,我照样得喊她“婆”。“新新婆”的称呼中叠加了两个“新”字,可能是她嫁过来时是全族最小、辈分最高的媳妇吧?

新新婆前面生了4个闺女,在那严厉的计划生育政策还没有出台之前,她曾经创造了一个奇迹, 42岁高龄时还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比她大女儿的小儿子还小2个月。新新婆和她大女儿错前错后怀孕,一时间成为远近村子茶余饭后谈论的稀奇。新新婆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在农村普遍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老来得子的事情倒是给她赚回了不少面子。

   新新婆于我们家有恩。我们家全是男娃,兄弟多嘴多,粮食便不够吃;母亲是外地人,以前又是单位上的,不太会做农活,我家的粮食差额全靠父亲邮寄回来的工资购买,每年都有一段接不上茬的日子,新新婆家都是女娃,省下的粮多,总是接济我们,等收了新粮或是父亲的工资寄了回来,我妈再设法给她家还上。新新婆与我母亲相处得最好,教她做农活,教她用当地的野菜做饭省粮,带她学会好多农村的事情。

   新新婆逝世的当晚,已经住在县城的老母亲专门给我打电话叮嘱,“娃,你可是吃过新新婆粮食的,能抽时间就回来一趟吧”。

   新新婆家的房子还是在靠近村子南门的城河旁边,房子是改建后的新房,大的位置没有变多少,我还是能从其中想起小时候在这附近奔跑、打闹的记忆。因为母亲搬进县城的缘故,加之我在外地工作,这几年我回村的次数逐渐少了,亲戚间彼此寒暄,能张口就叫上名字的越来越少,还有一些与我打招呼的小字辈脸面都完全陌生。

新新婆被安葬在她家的自留地里,与我父亲的坟茔隔得不远。再有一个月就是清明了,周围的油菜花正在次第盛开,这座泥土堆垒的朴素新坟,很快就会融入田野的整体色调。

 4

家乡已然变得繁忙,繁忙的背后多了些沉寂和稀疏。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外天南地北地打工,有点办法的、发展得好的,便设法在城市扎住根。我们的村子现在时兴织草帘,留守在家的人被草帘机拴在自家院子里,即使隔着院墙与邻居说话,手脚也舍不得闲着,那一根根稻草织成了草帘,是要换钱的。

以前大队部和村小的所在地如今是村两委会、诊所、理发店和商店,两家商店还都兼带开设麻将馆。人气相对集中的还是这片村子的中心地带。

1981年我从家乡的小路走向了外地,三十多年间我渐行渐远,时间慢慢淡化曾经的记忆,故乡的许多风景也在变化中消失,我们之间变得稀疏、模糊。

然而,趋于平庸的家乡也毕竟是我无法割舍的家乡,离开家乡的路和返回家乡的路是一样的,只要惦念,迟早还是会记起。

    (此文已经刊于河北《唐山文学》2017年12期)

 

【作者简介】师国华,男,陕西省汉中市人,某单位干部、副研究馆员,曾在《民间文学》、《文化月刊》、《朔方》、《女子文学》、《绿风》、《参花》、《散文百家》等刊发表过作品,主编或者合编过三本著作正式出版。

审核:田也,来源:师国华,责编:兰天,序号: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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