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扬山水

被誉为化州屋脊的播扬镇，位于化州北部，与广西北流接壤。播扬虽然名不经传，但大自然却厚爱着它。五岭山脉千里迢迢送来无尽的青山，还毫不犹豫地将化州第一高峰斑瓜峰给予厚赠，造就出一个天生丽质的播扬山水。

播扬的山并不喧闹，但也不沉寂；峰不张扬，却有韵致。那种难以抑制的生机,会使人悠然感受到那里山的灵动。在播扬人眼里，涌动的清波翠浪不仅是绝妙的风光景致,更是生存的故土,温馨的家园。那座渐渐成为人们景仰的斑瓜峰,其韵致已将播扬古朴而清静的历史图画,与其清新而和平的现实情景，深深地融合在一起。在不经意间将播扬这一片在深闺里的山水带进世人的视野，让人陶醉其天然的清纯，以及奇异的风韵。

斑瓜峰耸立于播扬镇西北面的两广边界，孤兀侵空，雄视百里。高俊雄伟的身影常在缥缈之间。其方圆十余里叠嶂重重，峰回水转，形成山峻、水奇、石峨、洞幽的处处胜境。斑瓜峰那份不经意的缥缈，不管从那一个角度，都是隐隐约约，半藏半露。有时恍惚浮翱于云海里，只露峰顶险峻的轮廓。有时沉浮于幽奥的水雾中，仅剩山麓依稀可辨。有时只露山腰一角，仿如凌空飘然的仙子，显得那么轻盈。即使天高云淡的时候，斑瓜峰依然眷恋一缕缕的烟岚，像出浴美人披上一抹轻纱。只有偶尔在晴午的时候，才可以一览它的全貌。那挺拔雄健的山体放射着一股征服的力量。我不敢久看，因为面对的是一个崇高而严峻的圣者。

若站在它的姐妹山铁士嶂顶上，看到的更是奇异的景象。那飘浮在它顶上的白云，酷似一条条银亮亮的溪泉，又象一团团洁白的花朵，仿佛只要伸过手去就可以摘取。春季，这里阴晴多变，一会儿不知哪来的浮云，堆在脚下，涌涌动动的似把峰和人都浮托起来。正在疑惑间，云堆又悄悄散去。天宇和青山一片旷然，眼下又恢复了原来的景象。这瞬间的变幻真让人享受一次上天下地的乐趣。要是清晨在斑瓜峰顶看日。那一望无际的雾气弥漫，若云铺海，峰恋浮空，序列如岛。当重重峰恋镶上银边的时候，东方渐显出玫瑰色的晖光，尽洒在万顷银涛，千重秀峰上。那光华，那丰彩，织成一幅瑰丽的巨锦。霎间，一只金轮腾空而起，光芒象出炉的钢水般四散浅射。顿时，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天地间风光变幻。时而天风浩荡，重重青山变成一道道绿色的闪电向天际闪掠过去。时而轻风徐徐。脚下大地如绵延的碧波。而此时方圆百里绮丽的峦峰竞秀，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像平放的玉几，像奔腾的骏马，像猎猎招展的战旗，像插地的天书巨笔。大自然的造物与鬼斧神工令人赞叹不已。这时候，在斑瓜峰山腰举南望，其南侧释出往山谷奔泻的小山青翠如黛。像群群慓悍的野马冲出围栏，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然而，对面的天堂岭则又是一番景象。其北坡那一条弯弯曲曲，圆滚滚的岭企，像一条活生生的腾蛟直冲山巅。又严似一道闪电瞬间的凝固。它们的逼真酷似真令人称奇叫绝。在斑瓜峰云雾缭绕的东侧悬崖上，一宽敞冬暖夏凉的仙家洞府，洞中有洞。天然的石台石凳光洁整齐。幽洞里的石千奇百态，如金鸟啼晓，如鳌鱼梦笔，如仙翁献桃，如白鹤飞天。精工细琢一般。泉水在洞里叮咚，如鸣佩环，诱发人们无限的奇思。越往山下走，景就越显幽奇。东南山麓便是斑瓜峰与天堂岭间约两里的山谷了。谷底部平坦如砥，两侧壁立，深不可测。在谷底望上只有一线蓝天。山谷深处水声清脆，弥漫着幽甜。悬崖两侧杂树生花，隐约可见。令人爽心悦目。畅游斑瓜峰这些猎奇寻幽的去处。随身带来的都市烦扰，悄然变成这里秋的黄叶，随着微微的山风凋落。

我赞叹巍巍斑瓜峰丰碑般的雄伟挺拔和幽奇。更为离它约十里，山雄溪秀的扶荫地大峡谷的风光所吸引。扶荫地大峡谷西方东低，悠长深幽，充满神秘感。人在路上就感受到那里旖旎风光的余韵。我赶了一段小路，便从一个叫东岸的村子进入峡谷口。其两边林荫夹道，排青展翠。而峡谷西边分水迳处的天傲头峰，赫然耸立着，它的风韵令人着迷。峰势恰似一座登天塔。无论春夏秋冬，风雨阴晴，它依然故我。峰下一奇石巍然屹立着，令人敬畏。石上下大，中间小。那弧线美如窈窕女子的腰身。这奇石四周难以找到可攀爬的痕迹。只有登上天傲头峰才可一睹其全容。此刻我仰视俯听，四山翠滴，鸟歌泉鸣，便人顿觉尘虑尽涤。传说这奇石顶是吕洞宾邀集五岭山脉仙家现身说法的地方。说法时这里天花乱坠，细雨纷飞。听这传说，望这奇石就有飘飘若仙之感。若登顶抚琴放歌，是何等的心花怒放，心旷神怡。在分水迳四周。还有夏如寒冬的风柜巷，色彩斑斓的芭蕉林，形如磨盘的磨盘顶都是寻幽探胜的好地方。那里不但风光无限，还沉睡着不少鲜为人知的人文历史。人在这里似乎有一种呼唤在感召。可是前面大峡谷那神秘的力量频频牵扯这我的脚步。这些的风光大餐，让人离开时一步一回头地馋。就在我最后一次回眸的凝望里，惊奇地发现，天傲头峰像斑瓜峰英姿飒爽的女儿，那奇石是她为游客即将起舞要挂腰间的舞鼓。

我的游兴涌动着一股豪情，脚下似乎生了云朵。可天下起了大雨，似乎有些扫兴。但此刻在一处避雨的我，脑间正涌现着前些时候游览过的播扬山水留下的深刻印象和奇妙感受。播扬的青山是长流碧水的摇篮。播扬山高水也高。山顶汩汩的泉眼，山腰涓涓的小流显得尤其纤丽，充满着生命的灵性。曲曲环环的水，叮叮咚咚的泉和着百鸟啼鸣。在石间追逐，忽断忽续，忽聚忽散，忽隐忽现，忽左忽右，走珠滚玉。掬一口凉切心底甜满心头。播扬的处处山泉是缠绵于青山的碧缕银丝。或从石缝中出，或从草根树根中来，汇成一曲曲悦耳动听的生命颂歌，汇成千百条小流在山间奔腾。这儿的溪泉和大山就是如此的亲切而缠绵。雨歇脚了。雨后初霁的峡谷显得异常的清新亮绿。一条淙淙的溪水从山间冲出。溪边芳草如茵，绿树簇拥。间或有几只白鹤立在枝头，仿如朵朵白云。不知哪儿响起几声牛儿的牛铛声，使人分不清到底是铃铛声还是溪鸣。行走间，前面水声震耳，铿锵的音响和着空谷的回声，似五音八律，交响和鸣。令人神荡。沿着高低起伏婉婉转转的山间小路，穿行树林。远远看见一挂瀑布悬于山谷。这便是扶荫溪瀑布了。瀑布沿梯级飞泻而下，分出清晰的层次，流入纤尘不染，凝翠聚玉的深潭。柔长宽阔的瀑布，如天仙的水袖曼舞，汉风唐韵。一阵轻风吹过。水花化作漫天的水雾和云烟，在不知不觉滑落斜阳中如同七色的彩虹。如遇午阳高照，这彩虹也在潭底呈现，颜色比雨后的彩虹艳丽明晰。活象一条金鳞银甲的“天龙”现身。

更奇特的是这里羊肠小道的山花野卉，黄白分明，绿红间青。清溪沿着这奇妙的山色迂回。那迂回的溪旁有一堵高大犹如刀削，平面花状的石壁，名叫仙花石。石上水流远看状如掷布，近看飞珠泻玉，直泻清溪里。嘈嘈切切的鸣奏仿如仙乐。给人清凉而激悦的痴醉。而它的四周散珠喷雾，似天街小雨。这一奇观是大雨后才有，可遇不可求，让人珍惜玩味。可过了一会仙花石收起了它的珠帘，变得水珠涟涟。似抽丝吐玉，恰是龙涎。水涔涔的石壁上青苔显得更鲜嫩柔亮，犹如一幅翠绿的锦缎。亮晃晃的毛发可鉴。据说，在云雾缭绕的暴雨天，那仙花石瀑布是奇观中的奇观。只见滚动的浓云压山压野，瀑布从云雾冲开一缺口，带着下坠的乱云咆哮着轰下。如天河决口，声若万钧雷霆，地拆天崩，令人惊心动魄。

时值秋老虎肆虐天时。可这峡谷总是凉沁沁的。据附近的老人介绍。扶荫地大峡谷冬暖夏凉，气候宜人。春则风和景明，郁郁青青；夏则穿红挂绿，硕果盈枝；秋则叶茂枝繁有如春色；冬则黄叶如金，仍有馥郁之感。云山烟树，叠翠千层。清冽的溪泉，石蛤、石虾、石螺、石斑鱼、金钱龟等名贵稀有动物活跃期间。上世纪六十年代前。这里野猪咆哮于谷野之上，山鸡飞行于绿林之间，虎啸猿啼，百鸟翔集，欢歌群舞。谱成一曲悠悠大自然生命交响乐。往日的动物天堂。现在依然是绝妙的世外桃源。春夏间鸟声此起彼伏，“早禾—早熟”，“天吊水”、“白鸠蛋蛋蛋”，“瓜勾—瓜勾”……索绕山间、花丛、树林，在你的身边回响。

我陶醉地缓缓东行。溪水渐渐变阔。已成一条明亮而活泼的汤汤水河。河中的古石奇不可言状。小河两岸长满了山稔树。虽然是秋天，但它们依然深绿。在这物竞天择的谷野。它们没有卑躬，只有纯洁；没有矜持，只有坚强。每年都用自己的花朵将小河镶上两道富丽的花边。然而在小河一个水深青绿的河湾里，却静静躺着两个形状别扭的石头。传说它们在此前是山上灵石变成的黄牛。常将附近村民的农作物偷吃得精光。害得他们颗粒无收。有一次被发现逃至这河湾时，被气愤的村民打回原形，从此无法遁形。我默默地看着河岸的山稔树也看着河里那石头，心中的思绪恰似这汤汤的小河。悠然间，使我感悟到山水的情性与民情民风关系的微妙。

前面还有很奇丽的风景和传说。可天色已晚，我依依不舍地踏上返程。在随回随看路上。我惊奇地看到一列大山山脊上布列着大者如屋，次者如屏的巨石。有的俏丽，有的粗犷，有的幽邃，英姿不可尽状。那岿然无声，纹丝不动的身影，在瑰丽的晚色里显得苍健而从容。仿佛在远古的某个瞬间的定格。面对这石林奇观，即使已经习惯于庸常生活而碌碌无梦的人，此刻的想象也奇幻深邈起来。如果你热衷雄辨，从此懂得缄默；如果你崇尚行动，从此学会思索。这种平生罕有的对自然的感悟，使我惊叹大自然造山运动摧枯拉朽的神奇。致使我那晚在镇上过了一宿也回味一宿。

第二天一早登上离镇不远的高峰斋公岭再次回望我领略过的播扬山山水水。那山的颜色如海浪一般，一重一重地往远处深。远处的斑瓜峰和扶萌地山脉色如深黛。像一道铁 铸的屏障。而从它们发源的两条河流一东一西地在山如浪痕间迂回前行。然后飘飘而来，像它们伸出玉臂将播扬镇紧紧环抱。

 

 

【作者简介】陈达文广东化州人，暨南大学研究生毕业。热爱文学，但不囿于文人圈子，曾混迹边检、工商、文化等部门，做过特约记者、编辑、大学文学院客座教授。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发表文学作品，报》《湛江日报》《湛江文学》《南海石油报》《茂名日报》《南天竹》《茂名文苑》《南方论刊》等国家省市级刊物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剧本、故事、文学评论二百多万字，诗词六百多首 ,政论文章一百多篇，出版著作三部。部分文学作品入选多种选本，政论文章入选《全国领导干部学习""理论文献》权威选本，并获各级各种奖五十多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