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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黄砂的渔季

2022-07-21 18:19:48

滂沱大雨一夜不断,雨声以及湖水上涨的声音,碰醒了枕在梦中的湖畔人家,座落在秀水湖上游的黄砂人,朦胧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黄砂的渔季随着春末夏初的雨声到来了。

住在千年古树下的老汪一家大小一夜没有睡好,他们必须抢在大雨初歇的黎明前离开了那间老屋,借着电筒的火光,踩着泥泞赶去几里外,那里是秀水湖岸一处上游开阔地,有稻田、河流、水圳,如今漾满了带着泥浆的湖水,成了一汪鱼儿追逐的泽国。有着几十年鱼汛经验的老汪,知道眼下正是用大网捕捉白鲦的大好时机。

秀水湖中经冬历春的白鲦已经长到10厘米,它们身长鳞亮,多浮于水的表层,一到梅雨季节,就会循着河水入湖的方向,回游而上,去寻觅产卵的好地方。这阵急雨,似乎成了整座湖中白鲦总动员的嘹亮号角,黑夜的浊浪里,千千万万条亮着白光的鱼儿奋勇争先,形成了一道非常壮观的自然景象。此时,上涌的湖水将会淹没沿途3000亩稻田,湖区面积大大多于平日,田野成了湖泊,而更上的河流却成了白鲦生儿育女的场所,浮在浪中招摇的水草,就是它们产卵的好地方,急流中鱼卵会附着在草叶上,慢慢地变成小鱼。一旦雨势歇去,水流变缓,水体变清,鱼儿潜身而退,黄砂人就必须耐心等候着下一场暴雨。

这个短暂的黎明,老汪家的收获不大也不小,原先准备好的竹篮装得半满,过秤后有200多斤,摆在小小的屋里,白花花的一片。

开始放晴,云极白,天极蓝,看得出是个一晴到底的日子,老汪一家顾不上休息,他们得趁着大好晴日,将这几百斤鲜鱼去脏、初洗、盐渍、再洗、晾晒、上笼、烟熏,一天内得做到九成干心里才能踏实。手脚实在不够用时,便请人帮忙。

黄砂的渔季是从四月开始的,至于什么时候结束,说法不一,有的说最旺时是在七、八月雨量丰沛湖水上涨时,有的说可以持续到十月份。村里捕鱼为生的人则骄傲地声称,他们的作业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历史上的黄砂曾叫做凤沙,如今村边小河上还保留有一座凤沙昌大桥。桥边立有碑记,详细叙述了历史上凤沙周边山环水绕的情景:

吾凤沙去县治九十里,于婺为遐乡,里有溪焉。沿溪观之,其水出浚源山,过凤游,合王封,经童尖南入东霓,黄岩、小港环绕于吾村,西流百里为洎川,又百里为镜河,奔腾澎湃,直抵鄱湖,如江如海,滔滔焉,莫之能御也。

多才的古人为了表达黄砂建桥之不易,对从前的山形水势进行了适度的夸张,但出生于四五十年代前的黄砂人还清楚地记得,黄砂的确是这一带山区中水源汇集的地方,源自镇头方向的镇头水是黄砂上游的主流,再加上源自虹潭、朱家坦方向的支流和源自西冲、河源方向的支流,每年于春末夏初时节在黄砂村周形成了一次次的洪波。沟壑纵横的上游山脉,密密地长着千百年来不曾有过多少变化的阔叶林,为水源的长年丰沛作了坚强的保证。历史上的黄砂村以及村庄下游的董门、秀水、虹冲,均在密密森林的包围下,一辈又一辈从事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清水河里跳宕着的鱼虾,只是农家餐桌上的偶尔点缀。

关于黄砂村,《婺源县地名志》这样叙述:“岭上,在珍珠山北偏西2.5公里的小溪西岸黄土岭上。亦称黄砂。邑内四都符竹郑姓建村,迄今32代。继有汪姓迁入。”“黄砂大队,驻地岭上,以辖区内黄砂片村命名,在垦殖场北部的丘陵和河谷一带。”“建国前夕辖区属双凤乡第七八保。1949年隶彰睦区历居山乡,1950年改属八区黄砂乡,1952年析置中路边、坦里两个乡,1956年并属董门乡;1958年属董门公社,为路边、坦里两个大队,1959年划属珍珠山垦殖场,置黄砂大队,1968年属珍珠山公社称团结大队,1973年重属珍珠山垦殖场。”

外人看来一团乱麻的黄砂行政变迁史,在黄砂村人说来极为简单,黄砂是由岭上、路边、坦里几个村落慢慢长大融成一片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今天的黄砂,坦荡在新世纪的阳光下,竹影潇潇、茶园亮绿,田畴漠漠,粉墙黛瓦的民居享受在山环水抱中,安详而美丽。只有四周围着的一群古树作了村庄发展史的见证。苦槠、樟木、枫香、黄檀,枝叶茂密,攀满了老藤,其间尤以一株黄檀特别珍贵。关于这株黄檀,《婺源县志》上有记载,十几年前江西电视台的《赣江两岸》栏目中作过介绍,而《婺源古树》一书中这样叙述:“珍珠山黄砂村水口风景林中有一株黄树,胸径1.14公尺,高22公尺,冠幅半径约12公尺,据《村谱》推算,树龄已近千年。”望着村庄日出日落的黄檀正在老去,而村庄却始终青春活泼。

黄砂干鱼登台亮相是近几十年间的事。

1957年,黄砂等村下游的乐平县为了解决工业用水、农田灌溉和用电,与婺源协商,在乐平境内的外山田村一带拦起了两道大坝,大坝蓄水后,上涌的库水淹没了婺源境内珍珠山垦殖场的大片稻田、森林和村庄。为感念婺源人民的大力支持,,为了配合旅游业的发展,婺源方改称“秀水湖”)。秀水湖集水面积达124平方公里,相当于珍珠山乡全境面积大小。这一带森林植被良好,为水库的蓄水、鱼类的生长提供了优越的自然条件。

秀水湖正常的水位高为69.5米,从大坝到黄砂村全长有23.5公里,地图上看,秀水湖就象一条弯弯的长龙,身体上长满了杈刺。而现实生活中,每一根“杈刺”都能叙述出一段段滨湖人家趣味无穷的捕鱼趣事。

水库建成早期,鱼群的规模还未壮观,村民在涨水时节多用最原始的工具小打小闹弄点鱼虾改善贫匮的餐桌。那年代,白天农业生产很繁忙,队里对劳力管理很严格,村民只有在晚上出门捕鱼。他们提着用松精条点着的火栏,赤着脚,带着鱼叉鱼掠,满田满畈地在浅水中追逐着鱼群,装入背篓的有鲤鱼、鲶鱼、鲫鱼、鳙鱼、泥鳅、秋姑等(关于秋姑的模样,村民描述,比白鲦肉厚,大者一二两一只),数量不多,都是自家鲜烧,或者送给邻居亲友。倘若运气好收获大,鲜吃不完的才会小规模地晒成鱼干。当地流行一句民谚:“弄鱼好过打猎,没有一碗也有一碟。”这些鱼干除了送亲友,补补菜荒,还可以填填子女外出读书随身携带的干菜竹筒。

此时,白鲦还不是秀水湖鱼群的主角,人们在众鱼喧哗中偶尔见到它修长俊俏的模样。

六十年代中期,白鲦大量繁殖,滨湖人家开始使用搬罾网、滚钩、普丝网捕鱼,多的一晚上能捕一百多斤,村民们至今津津乐道当年一网搬出几十斤白鲦的欢快情景。七十年代大丝网进入部分村民家中。八十年代后,小背机悄悄出现了,村民背着它守在急而浅的水沟,看着千万条逐波而上的白鲦,打着捞着,一晚打来的鱼,有时搬不动。现在也使用密网,湖水渐退时,将网一提就能有丰厚的收获。也有使用虾笼的,人们渐渐发现这种工具对鱼类生态造成灭绝性影响,已经明令禁止。

村民打上来的鱼,怎么也吃不完、送不完。

真正意义上的黄砂干鱼应运而生,而制作黄砂干鱼的上选是白鲦,体长、体宽、滋味都是上选。肉厚体大的鱼,不易干,一般要切块,当地叫做鱼块。鱼块做起来成本高,也不易存放。

除了梅雨季节白鲦大量回游外,黄砂村不同季节也会出现不同的鱼汛。二三月春寒,鲶鱼、鲫鱼,是主打的鱼类。鲫鱼大至两三斤重,因为是秀水湖自然生态环境中长大,特别鲜嫩清香。而鲶鱼则更不用说了,大的长到二三十斤,牙齿锋利,胡子长得吓人。四五月间,小鲤鱼和草鱼居多,这两种鱼大多是周边山塘水库人工放养,它们赶着一场猝不及防的大水逃出山塘,哗啦啦地游进了秀水湖。秋冬两季,捕得多的是鳙鱼(当地叫花鲢或大头雄)和白鲢,鳙鱼和白鲢是水表层鱼,多食浮游生物,而秀水湖周边的森林为它们准备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材,整日饱食无忧一心长个。鳙鱼大者七八十斤,中者三四十斤,小者十余斤,人放天养,味道极美,鲜食为多,尤以清炖大头为甚,体质虚弱的人还不敢放胆品尝呢,鱼身则可切块分售。白鲢长不出花鲢的大个,多用于制作黄砂干鱼块,现在也纳入黄砂酒糟鱼的原料之列。

白鲦鱼群大量上游的季节里,还有另一种至味。这是一种随波而上的小鱼,长约两厘米,近似透明,当地叫“小银鱼”,也有人称为“随地爬”,也可长大至三四厘米,晒干,小而精致,味道甜美,价格是普通黄砂干鱼的三倍。

近几年来,龙虾开始在秀水湖里迅猛繁殖,黄砂人打鱼的间隙,顺便也能捞出一桶半桶的。龙虾不易死,隔上数天几家几户集中起来卖。有人专从县城开车至此收购,县城大街小巷飘香的夜宵摊上,红烧龙虾特别火爆,年轻人就着龙虾痛饮不休的场面十分诱人。

50年来,秀水湖渐渐成了鱼类的天堂,鱼群以出乎人们想象的速度在拼命扩大它的族群。除了黄砂,沿湖而居的秀水、董门、虹冲等村落,在农耕岁月里,也多出了一道出船撒网的渔业风景。最丰年成时,周围村落可产干鱼10余万斤,歉年也会有五六万斤。据相关部门计算,秀水湖年出鲜鱼300万斤,可以想象,滨湖的村民们种田护山的日日夜夜里,捕鱼制鱼成了一种农事调节和副业收入。

黄砂是秀水湖最上游的村庄,水面涨至此处略见平缓,而更上游筑了一道水碣,引水进入坦里、黄砂、韩镇三村围成的一片平坦地带的水田。因为水碣地势太陡,鱼儿至此,便不能继续上游,村民们在碣下开了几条水沟,不能继续上游的鱼儿便朝着这些水沟盲目向前,聪明的黄砂人多在这些水沟里捕鱼,产量高,节奏快,离村不远,又不危险。

与湖区下游的董门、秀水、虹冲相比,黄砂人多了一份洋溢脸上的自豪感,那份自豪感来自湖中的鱼儿。

黄砂干鱼与众不同的地方,肉质细腻,风味独特,味道鲜美,而下游的董门、秀水、虹冲也产干鱼,制作方法相同,味道多少有些差异。黄砂人认为,黄砂地处秀水湖的上游静水与急流交界处,急水冲激能够除去鱼体内的泥腥,而白鲦偏偏喜欢在这种急流中冲浪。中下游因为静水状态多,泥腥容易积存在鱼的体内,所以,市面上常常有人会问:“是不是正宗的黄砂干鱼?”

无论如何,用秀水湖大水面中纯天然生长的活鱼制作的干鱼,都是市面上的抢手货。

黄砂干鱼最初卖八毛钱一斤,这个价格维持了很长时间,村民的家用大多靠着卖干鱼来补贴。近些年提价较快,去年已卖到了45元一斤,多卖往县城的土特产店,又借着旅游之风从县城和全县各处旅游点特产店销往全国。小银鱼的价格涨到了120元一斤,产量不大,销售的方向以浙江、上海为主。这样的“小银鱼”多数人家不舍得卖出,一年晒上几斤,分送给外地的亲朋好友享受。至于干鱼和小银鱼的销售,黄砂人从不主动运出大山,象是踩着季节的鼓点,黄砂的雨季后,县里不少土特产店便会开着货车赶来这片大山中。

黄砂干鱼的产量不稳定。最初时产量小,捕鱼工具也不趁手。六十年代中后期,家家户户齐上阵,就连在校读书的学生,白天读书,晚上回家也要加入捕鱼行列,第二天又带着一身鱼腥去上学。一位在当地任中学校长的上海下放知青说,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学生是不是黄砂人,就看看脸上有没有鱼鳞。

七十年代,曾有好几年实行全面禁渔,这日子里大队干部要睡在大队部,一待夜半,便带人巡回库周。当然,村里私下定出了规矩,一星期内放开一天晚上,可以让村民捕鱼。每逢此夜,满河满畈都是电光火栏,田间河边人影幢幢,好几百人呢,岸上的人群忙碌却不喧哗,水中的鱼网纵横交错却很有秩序,彼此绝不会发生争执。尽管如此,县内其它地方对于黄砂干鱼也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禁渔,为后来鱼类的繁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改革开放后,黄砂干鱼才开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交易,进入了商店,进入了市场。1992年开始,乡政府对库周的渔业进行管理,实行承包的方式,黄砂干鱼进入了一个相对均衡的生产期,每年随着秀水湖水位的变动,鱼量略有增减。2010年以后,水位逐渐上涨,滨湖的村庄每年都定期迎来欢乐的渔季。

现在,村中青壮年劳力外出打工的多,全村拥有丝网捕鱼的还有20来家,只有几家靠打鱼为生的,几只柴油机船不时地出现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而一般人家下河捕鱼大多使用小型的鱼盆。

老汪的女人五十来岁,瘦小个儿,她正挑着两篮白鲦向溪中走去。她告诉我们,这一挑有30来斤,都是今天早上打来的,已经将内腑剖净,并用盐渍了一个多小时,现在挑下小溪清洗。整篮白鲦在溪水中不断地旋动,一来可以去鳞,二来可以去盐,滤过水后,就可以晾晒。这样的太阳,一天就能七成干,七成干的鱼,可以放进黄砂村特制的竹盘,下面是一盆当地烧柴火灶退出的炭火,微微燃着的盆火中洒上糠头米头,竹盘上面用油布之类密密盖住,半烤半熏。两三个小时后,成了金黄色的黄砂干鱼。

老汪女人将一挑鲜鱼洗净后,挑回家里。她家门前留出一片不小的水泥地,水泥地的边缘已经用竹箅和尼龙丝网晒上了那些透明的小银鱼,二楼楼头也用竹箅架在谷浪上晒满了鲜鱼。门前的水泥地上搁着几个架子一叠竹箅,刚洗过的鱼往长方形的竹箅上哗啦啦一倒,然后,她抖动着双手十分麻利地将每条鱼直着身子列队式地排成数行。她说,这样做一来容易晒干,二来晒干的鱼条儿很直,有卖相。她还说,昨晚弄来的鱼,要摆上许多竹箅。

捕鱼、洗鱼、晒鱼都属于规模化生产,但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成千上万条鱼的剖洗,却绝对是一个费时费力的活儿,而黄砂人自信地认为,只有自已村里人剖洗过的鱼最干净。

村干部告诉我,做黄砂女人,就得学会一手剖鱼的好手艺。黄砂女人个个动作麻利,一手执小刀,一手提起鱼,刀往鱼肚一贴,往前一推,往后一拖,就能解决问题,前后不过一眨眼功夫。除了注意在推拖过程中极快地调整刀的方位以拉出内脏,关键是力度要恰到好处,用力过猛,会伤及鱼体,力量不到又不干净。外地嫁过来的女人要达到这种熟练程度,必须花上几年时间训练。十几年前,黄砂干鱼还是家家户户的重要经济来源,刚嫁进黄砂的女人,首要的是学习这项技术。陪着我们参观的村干部说,他的妻子是赋春嫁过来的,刚嫁过来的几年,剖鱼笨手笨脚的,满身是腥,现在已是一把好手了。

黄砂女人都知道,鱼量大的时候,技术再熟练,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还得请人帮忙。

嫁来黄砂的女人不易,而入赘黄砂的男子最初几年也不好受。村里纯女户人家招赘,上门女婿白天家里力气活,队里挣工分都很累,到了渔季,累透了的女婿刚刚上床睡熟,外面一阵雨声,久叫不醒,妻子急得一脚踢去,因为大雨过后水急,正是捕鱼的好时机,家家户户的男子都会赶往水边,黄砂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点外快补贴家用。当地男子习以为常,外来入赘的不胜其苦,黄砂上了年纪的男人喜欢用一句极粗俗的话来戏谑入赘的男子,大意是笑他们累得连过夫妻生活的劲头都没有了。

此时,黄砂天高云白,村庄宽阔风好,晒鱼的村民心头也装着一天阳光。这位汪家女人边干边笑,她说,真是天公作美,遇上天气不好时,就得多用些炭火才行。问到多少斤鲜鱼可晒成一斤干鱼,她的说法是四斤到四斤半,而村干部也有说是三斤半到四斤的。

村民捕捞小银鱼的溪流离村子不远。出村几步,沿着一条机耕道朝着山里走去,左边是浅山,种着果木和茶地,右边是田畈,围在黄砂、坦里、韩镇三个村子中间。稻田之中,有的光洁如镜,有的已插上小不点的秧苗。田野间一滑绿色的水杨柳迎风招摇,那是河流两岸的夹阴。秀水湖上涨至此,,小银鱼多是在这条河流上捞出来的。

走过田塍来到河边,只见好几位身穿水靠提着四角虾笼的中年女子站在水中,静静地等待那些浮于水面溯流而上的小银鱼,赶得早的已经捞满一塑料桶,还有几位女人听说今天收获不错,山道上匆匆赶来。捞鱼的女人告诉我们,这些小银鱼“笨不过”,你只顾把四角虾笼浮于10厘米左右的水面,开口端朝着下游方向,小银鱼溯游至笼内遇阻,它们是不会退出的,会呆在笼子里一直试图朝上游去,看看时间差不多,虾笼一提,小银鱼会集中滑向下方网的中间部位,捞鱼人用碗一氽便可尽取,如此不断重复。干这事情的一般是女性,她们性子不急,又细心,可以慢慢等,收获大小也不在乎,捞鱼本身是一种乐趣,反正闲功夫多的是。

秀水村居于湖滨中游,离黄砂水上船行为5公里,陆地绕行也只有5公里。老张是秀水村人,今年67岁,圆脸,中等个,挺健实的样子,曾经长期在珍珠山垦殖场渔业队工作。

老张说,渔业队成立于1968年,归珍珠山垦殖场管理,因为捕鱼是技术活,而且消身子,队员们月工资略高于其他工种的垦殖场工人。七十年代,渔业队14人左右,捕鱼是放四角网的,捞出的小鱼不多,多的是花鲢和白鲢,有一次捞出一条86斤重的大头雄。

渔业队捞出的鱼卖往周边地区,那时周边有仙槎煤矿、沿沟煤矿、涌山煤矿,还有军队驻地。有时候也卖到景德镇,那里市场需要求量大得很。也有卖不掉的时候,就烘干了,七毛钱一斤,供销社包收。有一次,老张与另一位队员两个人出湖捕鱼,这次满载而归,过秤后有1300多斤,都是二三十斤重的大头雄,量太大了,周边销不了,直接运往景德镇。当时大家都按月领工资,不兴发奖金,因为这次收获大,第二天场里准许他俩休息一天照记出勤,就算是奖励。

如今,渔业队早就散了,老张现在还下水捕鱼,单干,年成好时一年可以捕捞制作干鱼1000多斤。他的干鱼价格分为两三种,小点好点的40元一斤,大点的30至35元一斤。

老张还常常捕到历鱼(黄砂村都叫秋姑),这种鱼肉头厚,不易腌渍和晾晒,本地人不爱,但昌江边的景德镇人特别喜欢鲜食,因为这是一种自然环境里的野生鱼,透透的烧,辣辣的煮,是一味极美的湖鲜,老张本人就喜欢用这鱼下酒。

老张说,编入渔业队那些年头冬天也下河捕鱼。冬天里捕得多的是鲶鱼,水冷了,鲶头一般会缩在藏身处一动不动,老张他们知道鲶鱼藏身的地方,伸手下水,人手的温暖高于水温,贴上鱼身,鱼感到的不是惊扰而是暖和,是不会逃走的。捕鱼生活辛苦,老张现在觉得几处关节经常出现酸痛,想想原因,可能与年轻时经常下水有关。

《婺源县地名志》记载,秀水村取名于宋朝张光尧的《嘉禾百咏秀水》:“好景明于画,长浮五色波”。元末迁入时的原址已是一片泽国,建库时高迁于库周一处峡谷,,如今借着这个美丽如画的村庄,改名为“秀水湖”了。

出生在秀水湖畔的立新是一位壮年汉子,他说,自小喜欢捕鱼,这一行已经干了20多年。提起秀水湖一带自然繁殖的鲤鱼、鲫鱼、鲶鱼、黄刺鱼、翘嘴白以及乌鱼,立新如数家珍;对近年人工投养鳙鱼、草鱼、边鱼,他也是兴趣盎然。

从立新那里,我们得知旅游业兴旺以来,秀水湖鱼长期供应县城,在县城主要有三个供应点:一个在源头市场内,每天用两只大桶销售,开的是一辆皮卡车;一个是文公商城的小摊,摊主是一位小时候一只眼睛受过外伤的男子,好辨认;一个在茶乡商城,在商城外的小过道处,这位中年男子每天用摩托车载着两桶鱼来卖。其他的摊位上也有不少是秀水村人,但卖的并非正宗的秀水湖野鱼。他自豪地告诉我们,秀水湖鱼有较明显的特征,蒸熟后的鱼脊成片状分布,而人工鱼则如豆腐一般没有纹理。

立新向我们介绍了几道秀水湖鱼的烧法。最常见的是水煮鱼,将上好的菜油在热锅中熬透,加入生姜大蒜略炒,再将鱼倒入冒香的沸油中煎,等皮黄未焦之时一次性倒入清水,加入酱油、食盐和辣椒壳,盖上锅盖煮,出锅前再加入少许味精,这道菜,秀水湖边人家一般不用料酒、醋、白糖。最有名的是清炖雄鱼头,七八斤十来斤的胖头鱼横式切断(县城是斜切),洗净去腮对开,放入大盆,姜切片贴在鱼头上,葱打结、少许咸猪油、盐,不放水、糖、醋、料酒,待熟后舀上少许汤,和以适当的猪油和味精均匀地浇洒在鱼头上便可,吃起来黏嘴得很。雄鱼头也可水煮,方法与第一种相同。立新的母亲常做粉蒸鱼,鱼切块,生米粉拌盐(也可放干辣椒或紫苏),一块块地沾好粉铺入碟中,沸水下锅蒸熟,然后红锅内加入油、蒜、姜、味精、辣椒丁、少许水煮沸,是否放酱油视情况而定,用瓢舀入起锅的鱼盘即可。母亲偶一为之的另一道鱼肴让立新回味再三。将鸡蛋打入红薯粉,调匀,倒入油锅中慢慢地将其摊成薄饼,取出后切成条或丝,切成丝状的饼放入鱼汤中煮着吃。而最有特色的是每年端午节早晨的鱼面条,家家户户都做。选择无鳞片的黄刺鱼或鲶鱼洗净,鱼量以面条多少酌定,不可过多。面条过水后,与鱼一同倒入放好佐料的面条汤中同煮,两者同熟,味道极鲜。

关于黄砂干鱼的烧法,立新的经验是烧前一个半小时将黄砂干鱼去头倒入温水,此法可去盐,去烟熏味,捞出洗净,这时候的鱼质酥、淡,剩下来的烧法多达数种,炒、蒸均可,立新本人最喜欢放入干辣椒,或者加点酒糟蒸熟吃,有时还可别出心裁地放入鲜肉或腊肉同蒸,那也是秀水湖畔农家的一种大味。

 

十一

美亨是生产酒糟鱼的老板,五十上下,黑皮黑脸,戴一付眼镜。他是黄砂村本地人,自小熟悉各种捕鱼活计,后来瞄准市场办起了酒糟鱼厂,已有十来年了,注册的商标就叫“美亨牌酒糟鱼”。

美亨牌酒糟鱼有什么不同呢?

美亨告诉我们,首先他对选料十分注重,必须用黄砂鱼,黄砂鱼生活在秀水湖源头水中,水质不一样,鱼质就不一样,他一直坚持不收黄砂村以外的鱼作为原料。而且必须用“血鱼”加工,即活蹦乱跳的鱼活杀,流出的是鲜血。鱼头一定要剖开,去净鱼腮,使之不带泥腥。配料中使用的是当地的菜油和市场上价位最高的干辣椒。第二,并非一年四季生产,十月霜降后才开始大批量制作,不用防腐剂,以年冬的干燥和寒冷来保证质量, 一般生产期为三个月,平时也没有存货。第三,有一定量的鲜活货才决定整批加工,量不足时不开电磁炉,因为成本太高不好。烤鱼的过程中不用糠头烟熏,以符合当前饮食卫生的要求,是绝对的绿色食品。

问起酒糟鱼的配方和生产程序,汪美亨推说是老婆具体管的,死活不告诉我们,只说酒糟也是自家做的。还说,这时节家里没有存货,否则可以让大家带点回去尝尝。汪美亨的言谈中,还是那份黄砂人的实在和自信。

(初稿于2015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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