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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绝品小说 | 阴影

2022-04-25 19:51:42

     

        阴影


木一爻


他有力的臂膀,温热的怀抱,呼吸间微微的酒气依稀留在她的意识中,让她忐忑,她是个敏感的女子。如果可能,沈童今生今世愿意敬而远之和他保持距离。哪曾想,她竟然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他竟然要置她于死地吗?沈童摇了摇头,有些将信将疑。

                                            

                                         ——八一文学社团




江山文学

被面目模糊的什么人追踪着,沈童先是躲在一堵低矮剥驳的土墙后,须臾,开始向长长的土坡,苍黄的田野奔跑,跑过一排枝叶飘零的植物,又一排,直到看见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居住过的小村庄,村口那棵常用作捉迷藏的大槐树,树冠灰黄,心底深处隐约有个声音传来:这些都叫农药给毁了。一伙人零散在树干前,神情漠然地朝这边张望,忽地冒出一条黄毛小狗往身上扑来,他们全不记得我了?沈童呼叫:我是童童,快救我!却发觉自己嗓音嘶哑,发不出声来,心下一急,醒了,小腹胀得难受,迷迷糊糊爬起床,随手抓起一件乳白色、上面撒有淡紫色小星星的睡衣往卫生间去,没看表,应该是凌晨五点左右,沈童习惯在这个时间醒来,小解后再眯乎一会儿。
  睡眼惺忪中,沈童蹲坐在马桶上,感觉有什么细细凉凉的东西掠过脚面?张大眼,天!一只两寸多长的“千脚虫”刚刚离开她赤裸的脚趾头,那边,还有一只,又一只。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地上乱窜着。惊惧猝然张紧了全身的每个毛孔!天,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千脚虫”结集来夺魂了!
  意识模糊前,沈童脑海里出现了一张因扭曲变形而显得异常狰狞的面孔:稍稍泛黄的寸发齐整地向后梳理,方脸宽额头,肤色偏黄,戴副本色边框的近视镜,鼻梁挺正,嘴唇稍厚,唇边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走起路来步履不疾不徐——那个男人,那个年近四十依然保持着青春派头的男人,有回午后,沈童因为业务上的事去到他的办公室,发现他镜片后的眼神迷离别样,没等她开口说话,他猝然起身离开座椅拥她入怀,她先是僵住,继而奋力挣脱了。
  次日,他找上她万分真诚地道歉,言称昨天喝多了酒。中年男人是沈童的上司,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他有力的臂膀,温热的怀抱,呼吸间微微的酒气依稀留在她的意识中,让她忐忑,她是个敏感的女子。如果可能,沈童今生今世愿意敬而远之和他保持距离。哪曾想,她竟然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他竟然要置她于死地吗?沈童摇了摇头,有些将信将疑。
  他夸过她聪明,在她用一张简单的阶梯式表格把重要客户的信息提要给他作参考的时候,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长辈对晚辈式的。他比她年长8岁,但他挂在唇边貌似温情的笑,常让人忘了他的年龄。
  混杂着来苏水味、煮方便面味、人体味等等言语说不清的难闻气味不时袭进鼻孔,脑袋发蒙,思绪纷乱,飘忽在脑海里的全是些骇人且不堪入目的图景:某高官雇凶杀情妇、变态狂强暴幼童、炸药在敏感地带引爆,谋划出阴招损招的多是男人;抑郁、歇斯底里破口大骂、死缠烂打的多是女人。结论是:这世上,女人也许能够做到恶毒,但卑鄙的永远是男人。
   

那还是半年前的某个早上,天色阴郁,灰蒙蒙的空中飘着细雨,玻璃窗上积了层雾一样的水汽,沈童起得早了,昨晚和丈夫通电话,他问她什么时候能过他边,说要请她去离部队不远的镇上吃鱼,新开的鱼头馆,做的鲈鱼特别好吃。
  放下电话,沈童心里有种说不清滋味的感伤,她和丈夫是高中同学,他考上军校毕业后在南海当了军人,两人每晚电话短信互报平安,感情蜜般粘粘乎乎。再有一年丈夫就退役了,他不想回北城,但还没定下来去哪里发展,到时候看吧……沈童心事重重地翻着微信页面,偶然注意到微信空间展示心情感受的多是女子,或许女人的心思更细微,渴望更深吧?边胡乱想着心事边吃下一大堆瓜子仁,写字台底好多瓜子的碎屑,清理了一番她对着镜子穿衣服,镜子中的那张脸矜持、清淡、忧伤。沈童对着她,努力出一些欢欣来,收拾停当后去到安全通道扔垃圾。离上班时间尚早,沈童懒得返回屋里了,临时决定走一层楼梯下去,在八层乘电梯,哪知这一走便走进了一个悬念。
  住进这幢十三层的小高楼后,基本上都是乘电梯上下,很少走安全通道,一阶阶向下走着,沈童的心情有些异样,迈着有些飘的步子,几乎觉得是好玩了。记得某天去参加一个同事家小孩的“满月宴”,特意换上了一条齐膝长的紧身裙,海洋蓝色,外搭乳黄小外套,是丈夫送的生日礼物。在她28岁生日的前一天,快递到家的。同科室的周大姐请假伺候因脑干出血、做了手术的老爹去了,那段时间档案室只有沈童一人在岗,丈夫期盼她去南海过生日,她不便告假。南海的风景不错,鱼虾新鲜,战士们自己种了好多菜蔬,还养着一群鹅,鹅蛋大得一只手掌心握不下,最好玩的是夏天的黄昏在海边游泳,游累了躺在海滩上,饱吸了阳光温暖的沙细傩躺上去比床还舒服。沈童一步一遐思慢腾腾往下去,走到九层拐角处,忽地闪见八楼出来一个熟悉的翩翩身影。体态潇洒,步履从容,腋下夹个棕色皮夹,他习惯性地用手向后梳理了一下头发,那不是副行长刘之旋吗?他家不是住在七层吗?
  信业银行大楼是近几年才交工使用的,大部分住户搬迁进驻不到两年,沈童买了九层的小户型,四十多万元,她和丈夫结婚不到两年,没多少积蓄,双方父母帮他们付了三分之二的房款,装璜家时,丈夫指不上事,全凭堂弟沈心帮忙。沈心比沈童小一岁,小时候老抢她的东西,连奶奶给她买了顶米白瓜皮凉帽,他也眼馋得不行,硬撑着戴在他的圆脑袋上冲她挤眉弄眼做鬼脸,堂弟小时候长得圆头圆脑,一笑两酒窝,就是太顽皮了,不是往大人的鞋子里灌冷水,就是抓了青蛙剥皮吊起来吓唬,屡揍不改。没曾想长大后人模人样学规矩了,他买装璜材料,盯工程进度,在银行住宅区出出进进的,碰上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喜欢他笑眯眯自来熟模样。
  副行长刘之旋提到过信业银行招聘时,让你那个弟弟应聘的话头,但刘之旋不是住七楼吗?他特别讲究“风水”,迷信“七上八下”。
  沈童在信业银行信贷档案室工作,行里的人都称她“活电脑”,全北城注册公司一千余家,和他们银行有过业务关系的近七百家,重要客户四百余家,哪家的产品市场前景看好,哪家管理制度严格,职工上卫生间都得轮时段;哪家签过伪合同、有不良贷款纪录等等,沈童在整理、装订档案时作了个概览,竟都能记起一、二。众人夸赞,沈童也有些惊奇自己的记忆力了,可能和小时候被母亲盯着背唐诗有关。
  刘之旋分管信贷,断不了和沈童要客户的档案看,她常去他的办公室,那次“醉酒事件”之后,表面上什么都没发生改变,但有几根神经出现了紊乱,比如:她在他面前丧失了某种矜持;再比如:她和他说话的口吻较前随便了。见刘之旋办公室的茶几上放着只小鱼缸,里面养了三条小红鱼,一株水草;办公桌上装个假山模型,注了些清水,还丢着几枚“乾隆钱”,办公桌对面文件柜的顶端,搁着一只骏马凌空的铜雕。沈童不解,问:搞这么复杂有说法吗?
  上周回老家给我父母选坟地了,听了风水师的讲解觉得有道理。这算是给自己布置的风水。刘之旋眯眼、浅笑,神情自得。
  风水那么重要吗?
  当然。风水是门学问,凝聚着哲学、美学、地质、生态、心理等精华,中国历代都讲究风水。诸葛亮、刘伯温都是因为深谙风水之道名垂千古的。
  崇尚风水,选了七楼住宅的刘之旋怎么大清早从八楼出来?完全是下意识,沈童屏息敛气停住脚步,往靠近墙的地方躲了躲。
  刘之旋好像先抬眼往上瞟了瞟,才顺着楼梯往下去,他穿的是休闲式轻便皮鞋,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估摸着他离得很远了,沈童才心有疑窦去到八楼楼梯口,乘电梯下行。
  出了楼门,天色放晴了,地面上还有些湿意,沈童深呼了一口气,远远地,见刘之旋站在他那辆半新的白色别克车旁打手机,嘴角挂着惯常的似笑非笑,目光似乎往这边撩了一下,沈童下意识和他摆了摆手,算作招呼。他却低头专注于通话了,那样子,是根本没注意到她是谁。
   

大清早的,刘之旋何以衣冠楚楚地从八楼的安全门出来?一团疑云浮上心空。八楼西也就是沈童的楼板底下住的是一位人称“董太”的妇人,中年发福,肤白面净,烫着波浪型短发,六十多岁了,偏爱穿红着绿,董太养只叫“仔仔”的小狗,那小狗也被她今天一个黄肚兜,明天一件蓝马夹,脖子里系朵花,耳朵上结条丝带装扮得怪模怪样的。董太常牵着小狗在小区遛达,像马戏团的演员出场,见了谁都点头哈腰,因为她比一般妇人高大,腰又粗,哈腰时身体笨拙得像只大猩猩,有意无意吸引了众多的眼球。其实更招眼的不止是董太的猩猩状,还有她先声夺人的一张厉嘴,住在她家底层的一对年青夫妇,男的是出租车司机,有正上学的小孩,晚上睡得早,夜晚十一、二点,楼顶上常闹出些可疑的声响,不是狗爪抓地板,就是弹球之类“铛啷……铛铛啷”的滚动声,甜香的梦被惊扰得七零八落。男的找过董太,最初董太还客气,解释说是“仔仔”玩钢球了。后来再去找便闭门装聋作哑,不理不答了。告到管委会做工作,董太振振有词:那个时间,我早睡了。小狗爱玩什么我哪知道?况且,,狗有狗权。在自己花钱买的房子里闹腾,又没去别人家。
  这话说得男人火了,作势踢了小狗,董太支使“仔仔”用狗爪在人家的出租车门上划出两条白道子。口口相传,对董太的蛮不讲理整幢银行大楼都有所耳闻。她家雇了个做钟点工的保姆,每天帮做午饭,顺便清理卫生。董太闲得无聊,和小狗“仔仔”到处惹事生非。可即便“仔仔”惊扰了刘之旋的晨梦,以他的涵养,也不会去找董太理论吧。至于东面住着什么人就不清楚了。
  这个问题在两天后,沈童碰上董太溜狗时就搞清楚了。下班后,沈童一般不和同事应酬或是闲聊,匆匆回到家,随季节不同换一身浅蓝或是淡黄色运动装,去小区后面的草坪上散步,草坪一角相邻着长两株紫桐树,花开过又谢了,枯萎了花瓣纷纷扬扬往下落,沈童有意识地绕开落英纷飞的地带,生怕有什么飞虫鸟屎冷不防地掉下来。记忆尤深的情景是,小时候和堂弟们在乡村的大槐树下捉迷藏,她悄悄躲在树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出,忽然,有尘埃状的小玩意儿从树上掉下来,砸在她裸露的胳膊上,定睛看时,那玩意儿变成了小“千脚虫”,无数条细腿一齐伸开,往她的短袖里窜去,沈童吓得“哇哇”大哭昏过了去,堂弟找来了奶奶,揪耳轮、掐人中她才醒过来。那时她6岁,堂弟5岁,和面临的其它危险相比较,沈童总是更恐怖于小小的缥缈的异体。
  漫不经心地走了几分钟,叫“仔仔”的小狗带着一路轻微的铃铛声跑到沈童的脚边东闻闻,西嗅嗅,她俯身弯腰摸了摸狗狗的脑袋道,你好。狗伸出前爪搭上了沈童的手,她和它握了握。“仔仔”是只漂亮的小狗,毛色干净,瞧着人的眼神温顺而恭良。
  离开“仔仔”,沈童扬手作个再见的姿势,向前小跑了几步,小狗追着她跑。叨她的裤脚,扯着她向另外的方向去。
  仔仔。别闹。董太在后面喊。
  沈童停下来,夸了几句“仔仔”的乖。
  女儿买的,怕我孤单。养了三年了,是个没良心的,你指东它偏朝西。见沈童神情面露不解,董太补充说:我眼睛花了,晚上太阳下山只能看清人影看不清眉眼了,给它做衣服费心花力气,它就是不爱穿,变着法儿和我闹,佯装熟睡,要不就是跑到阳台上紧靠着墙不让给它穿。
  想像着“仔仔”贴墙而立的滑稽,沈童禁不住莞尔一笑,她想说,小狗毛色顺溜,戴只小小的银色铃铛就够了,裹那些肚兜、马夹的反而怪里怪气。但忍着没说,怕招惹不必要的口舌。
  要是只母狗就温顺了。董太自语。
  沈童若有所思问了句:阿姨,您女儿不在咱北城工作吧。
  大学毕业留在北京了,说扫马路也不回来。
  您不跟女儿去?
  过几年再说吧。去了住不惯。人多车多,出门办事坐地铁,满街没个熟面孔。
  平时就您一个呵,对门住着谁?
  对门?不太清楚,说是银行谁谁给老人买的,老人不想住高楼。其实,住惯了觉得不错,眼亮,空气好。
  前两天,我看到刘副行长从八楼出来,他和您熟吗?沈童脱口说道。
  什么行长?我不认识。董太摇了摇着满头波浪,人老眼拙,认不下人了。她一头深棕色短发色泽自然,应该是高级染发剂染的。沈童想。
  和董太交谈过后,就把看到刘之旋要八楼出现的事忘了,或许,坐反电梯了,下按成上了,这是常有的事。


隔了一段时间,是个阳光灿烂的早上,沈童在厨房煎了俩鸡蛋,又把打好的豆浆盛进碗里,加几片面包就是早餐了,丈夫每年一次探亲假,回来走亲串友呆不了几天,平时家里只有沈童一人。她用餐极简,刚要把鸡蛋摊在面包片上涂些辣酱,一抬眼,,眼看就要窜到林立着、和墙一样高的相片底下了,沈童立刻汗毛倒竖,冷汗从头皮深处渗出来,湿了鬓角和额头,她求助似的看了看四周,屋子寂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相片上那两个表情欢欣,无视她胆颤的人儿。相片是婚后不久,她和丈夫在乡下老家拍的,长着一片杨树的小河边,他托着她的腰冲河面清澈的流水微笑;摘了朵淡蓝色的花,他帮她挂在左耳后,沈童留着齐肩直发,很少佩戴发卡之类的装饰;两人在河水里嬉耍,他挽着裤腿,而她的花裙下摆全湿了。平素丈夫多穿军装,浅绿色衬衫、深绿色外套,同色稍亮的领带,头顶国徽庄严的军帽,显得英姿勃发,换了白衬衫蓝长裤的便装像换了个人。亲朋好友都说他们两人极有夫妻相:都是修长的身材,都是骨感而棱角分明的眉眼;都有些不苟言笑,笑的时候牙齿洁白一脸真诚。快了,快了,再过一个四季轮回去,丈夫退役,大事小情就有他担当了!和丈夫的肖像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定神了,沈童慌乱地找到手机,要通了堂弟沈言,叫:快!快过来,有条“千脚虫”!

立在餐桌一角,没注意到“千脚虫”躲哪去了?三魂丢了两魂,想起去年刚搬进新房,也是春夏交接之际,忽冷忽热暧昧不明的季节,周末早起在卧室兼书房两用的写字台下面忽地窜出一条黑森森的“千脚虫”,冷不丁地,沈童几乎吓破了胆,招来了堂弟,从一堆书底下找到,扫到马桶里,水葬了。

这条是不是去年那条的子孙?沈童默默祈祷着:我没做恶,我们前世今生没有仇,你快跑得远远的吧!喊你声“爷爷”,让我们相安无事吧。沈童和堂弟沈言没上学前跟着乡下的奶奶住,堂弟怪奶奶偏心,常把沈童喜欢的小玩具弄坏了扔得远远的,或是埋在土堆里,奶奶信佛敬神,口里念着“阿弥”追着打堂弟的屁股,在医院妇产科工作的母亲说哪有什么神呵佛的,烧香磕头全是迷信,沈童在两种观念的冲突下长大,但还是相信因果报应。
  堂弟不爱读书,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射击也是一把好手,得到过全省业余赛冠军。如果不是个子矮早被选进“专业队”了,堂弟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在信业银行宿舍楼附近的“兑源”大酒店当保安,大约过了一刻钟,堂弟气喘吁吁地来了,进门先抱怨:还上着班,接你电话才找了个顶替的。“千脚虫”有什么可怕的?踩死就行了。它能吃了你?在哪了?
  相片那儿,花盆底下。我也不知钻哪了。你都找找。看到一身浅蓝色保安服,娃娃脸,脸颊上闪出两酒窝的堂弟,沈童气定神闲了许多。
  角角落落找了一通,没影儿。堂弟说:早从什么缝隙中钻跑了,它是活的。
  去年你不是找到了?沈童心存余悸。
  堂弟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此一时,彼一时,今年能和去年比了?
  沈童不甘。嘱堂弟,快把那盆“滴水观音”搬出去,谁爱要给谁。说不定就是它惹的祸。“滴水观音”是从母亲家搬来净化空气的。在科技局工作的父亲常下乡,余闲痴迷中国象棋,只要有人和他对弈,一天不吃饭都不喊饿,对家长里短的事更是不闻不问。母亲因为身体不好提前内退了,在家闲不住又和几位原先都在人民医院工作过的同事开了个私人诊所。父母各忙各的,平日不大管沈童。沈童也乐得自在。
  堂弟把蓝瓷花盆移到室外,想了想,问沈童,有“杀虫剂”吗?
  沈童找出一筒“金枪手”,是去年买的,看了看,标明保质期是两年。
  堂弟接过去,挽起衣袖,冲着沙发、写字台、衣柜底,马桶周围一通猛“喷”。
  一场惊吓后,沈童食欲全无,带上水煮蛋准备和堂弟一起出门,穿鞋时,他说了句:在你鞋里。
  啊!沈童惊得一跳,大叫着,脸色顿然苍白,眼泪奔涌而下。
  没有,吓你的。我刚刚看过鞋了。堂弟原是逗她玩的,见她如此不经吓,陪着笑脸道。


和“千脚虫”狭路相逢的早上,去到行里,打开档案室的门,沈童的心还悬着,生怕一排排铁皮档案柜底下突然窜出“千脚虫”或是别的什么虫子来,想像中的恐怖让她头皮发麻发炸,恰好刘之旋打电话,要“正和能源”的贷时审查报告,不日前才送档案室的,沈童还没装订存档,拿了送往刘之旋办公室,在楼道里走着,心中的恐怖还没散去,充斥着直想哭一场的伤悲。
  刘之旋分管信贷业务好些年了,熟悉政策条款,风险评估准确,讲起业务头头是道,员工们心服口服。
  敲门进去,刘之旋正接着电话,示意沈童坐。
  通完电话,大概见沈童脸色不对,他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心情不好,一大早胆颤心惊被吓哭了两次。
  什么能吓哭你两次?可能因为闻所未闻,刘之旋接过“文档”,并没有看,而是盯着沈童,神情认真道。
  您说说,我住在九楼,怎么会窜上去“千脚虫”?去年遇到过一次,今早又看到了。我最怕那东西,叫来了堂弟,没找到。这心还绷着,想起来就难受,都不敢回家了。
  那东西看着瘆人,不咬人。据说还是一种中药,能破积解毒,化瘜肉,治扁桃体炎。刘之旋安慰。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年轻的女子,不是因为她美丽,而是她温婉谦和,从不咄咄逼人。但她清淡平和,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最怕那玩意儿了。别说活的,连它的尸体都不敢看,想起来就头皮发麻。沈童正要细说情由,门开处,进去了一高一矮两位“正和能源”的员工,看样子是找刘之旋谈业务上的事。沈童告辞了,未及出口的话是:如果谁想杀死她,不用刀枪,放几只“千脚虫”便会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堂弟在家门旁放了把塑料苕帚,嘱沈童看见“千脚虫”先闭上眼使劲拍,然后给他打电话。十几天过去了,“千脚虫”再无踪影,说不定藏在“滴水观音”中,被搬走了。
  六月初,交物业管理费的时候,沈童在物业处无意间注意到一张收据上面写着户主刘之律,看笔迹,像出自女性之手,问了管理员,说是八楼西的住户。
  那不就是住在董太对门的?
  想起小学时有个同学就叫刘之律,和沈童同桌,她借过她的橡皮,她用过她的卷笔刀。代英语课的男老师,身材矮胖,走路时两手臂张开随身体移动的左右摆着像乌龟前行,37岁了还没找上女朋友,有些变态。给学生上课,不讲有用的,老是标榜自己。别的同学都不爱听,沈童和刘之律出于尊重,听得很认真。英语老师夸奖她俩有“定力”,后来刘之律转学去了外地,再无联系。
  之律与之旋?之旋与之律?怎么听都像是兄妹。只记得女同学很瘦,头发有些泛黄,在脑后束成一束,别只蓝色或是绿色的蝴蝶发夹,其它印象就模糊了。但不知这个刘之律是不是曾经的同学,毕竟同名同姓的太多了。沈童想着见了刘之旋问问有没个妹妹,老忘。某个周末傍晚回家,沈童发现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拧紧,流水溢满了洗脸池,从水池边缘“啪嗒,啪嗒”往地上滴,积水超过了脚背,幸亏卫生间的地面低,不然流到外屋再溢出楼道就麻烦了。沈童拿了脚盆、抹布清理了半天,累得腰酸臂困,坐沙发上歇了口气,觉得应该去楼下董太家看看,有没有给她家漏下去?
  天色已经晚了,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敲开了门,董太家灯光眩亮,叫“仔仔”的小狗蹦蹦跳跳先迎上来,跟在后面的董太穿了身腥红的绵绸睡衣,因为衣料软,更显肚腩凸起,见她迈步有些不利索,沈童问:阿姨腿疼?
  溜狗里,迎面过来了汽车,躲汽车时摔倒了,软组织有些受伤。不厉害。
  “跌打丸”用酒化开涂上好得快。沈童建议,这是小时候听奶奶说的。奶奶在沈童上初中时离开了人世,随早逝的爷爷去了。沈童常梦见她嘴里念念叨叨净手燃香敬神佛的虔诚模样。
  不累事。过几天就好了。肇事司机还想跑,说不是他的责任。被我拦住了,没伤着谁都好说,要有事他就得负责,开个汽车就无视弱势群体了?到哪也讲不通。董太说话不饶人,刺目的灯光下,她打量着沈童的目光有些狐疑,大概在猜沈童突然上门是何用意?
  我没拧好卫生间的水管,漏了一地水,没漏下来吧?沈童言归正传,解释自己的唐突。心想,还是主动点对。真要出了差池让董太发现找上门,怕是没她的好果子吃。
  没有吧。董太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柔和的吸顶灯映照下,淡水蓝色的PVC顶板完好如新,“仔仔”摇着尾巴跟着沈童的鞋跟跑出跑进。沈童有一米六高,还爱穿两个厘米的厚底鞋,是网购的“简约女人”牌子。穿了厚底鞋的她和穿了拖鞋的董太差不多高。董太见“仔仔”不离沈童左右,一改语气强硬的威严换了副热情的口吻道:它喜欢你呵,姑娘快坐,坐。
  进门就闻到了屋里有股养狗人家的怪味,但沈童不好意思违董太的热情,遂坐在硬得硌人的木质沙发上,董太拿出枣干、桃酥、海苔招待沈童,说,全是女儿买的,我吃不了多少,都好活“仔仔”了。狗听明白了是在说它,“汪汪”叫着。闲聊了几句,得知沈童的丈夫是现役军人,平时只有沈童一个人在家后,董太说:一个人更要照顾好自己,女人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做住主,不能让人欺负。那口气指责沈童是个被人欺负的。董太还打开衣柜让沈童看她的衣服,红的、绿的、大花的、金黄的和说不清颜色的一溜沿儿挤着排列,都能开服装店了,董太半是炫耀半是调侃地说:人要衣装趁年轻。老了身体发福穿什么都不好看了。她还挑捡出一件新买的玫红胸前缀同色珠光片的礼服穿起来让沈童观赏。
  沈童夸气质好,能穿出华贵来。董太高兴了,要留沈童吃晚饭。她答下次吧。那刻儿,沈童觉得董太并不像人们嚼舌根那般无理取闹,相反,还是个明理人。
  董太硬给她衣兜里装两块包装精美的威化饼干,一只香蕉。好象沈童是小孩子。
  离开董太的家,昏黄的楼道里,沈童发现一个身影进了对门。
  是之律吗?莫不是她回来过周末了?沈童一激动,喊着:刘之律!推开了对面没来得及关上的门。
  屋里没开灯,一束月光从玻璃窗上透射进去,恰好晃在两人中间,隔着半明半暗的月光,看清了对方——啊……是你!两人同时惊愕,须臾,沈童先喃喃道:还以为这是……刘之律的家,我们是初中同学。在物业处见到她的名字了。
  噢,刘之旋很快缓过神来,道:之律是我妹妹,这是用她的名字给老人们买的,他们没来住。你……坐。刘之旋一向沉稳的声音带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可是往哪坐呢?站在屋子中间,沈童不确定自己进到了一个储物间还是一个家。屋里到处放着包装齐整的高档酒、茶,沙发堆着工艺品、书画之类的,靠墙的物架上,陈列着翡翠弥勒佛、纯金寿星、青花瓷瓶……还有许多是沈童叫不出来的精美物品,屋子不像住人的更像个古董陈列室。
  匆匆看了一眼烫金的银杏树壁雕,沈童解释说水管没拧好,漏了一地水,怕秧及楼下,特意下来看的,得收拾去,慌忙告辞了。
   

住在人民医院康复病房,医生的诊断是:因惊吓刺激改急病性昏迷。什么时候能醒来,需看患者的自救能力。
  会有那么严重吗?堂弟不信,医生们就爱危言耸听。用一些专业术语把病情说得云里雾里,医治好了显示他们的医术高明。是堂弟送沈童到医院的,他对闻讯匆匆前去一脸焦急的沈父沈母说:全怨我了,一定是那条“千脚虫”吓的,喷了“杀虫剂”也没毒死!童童拨通了我的手机,声音颤抖说不出话,我刚交班,赶去她家,发现她团在床上浑身颤抖,她说,卫生间有好几条“千脚虫”!家不能呆了。正说着,她的拖鞋里又窜出一条,童童眼白一翻,直接昏过去了。从小到大,堂弟对沈童都是直呼其名,没叫过一声姐的。
  唉,沈母深叹口气,现在的虫子都成精了,你童姐从小就怕这个,猫呵狗的都不怕,看见地上爬的小虫子哭得惊天动地。
  可家里又不潮湿,哪来的“千脚虫”?沈父心里疑惑,决定去女儿家看看。
  留下沈母作陪,沈父和堂弟各忙其事去了。
  快中午时,刘之旋和信贷科两同事拿着花篮和水果去到医院看沈童,听明情由,刘之旋劝沈童的母亲:别急。又不是什么病。缓过劲儿来就没事了。
  假惺惺!男盗女娼,沈童脑海里浮现出苍然的月色下,刘之旋唇边失却了笑意,镜片后闪过一丝慌张的脸;还有他曾借着酒劲,和她动手动脚的失态。这个男人,这个表面上斯文有礼的男人,有她看不透的花花心肠。直觉中,沈童意识到这次遭遇“千脚虫”更像个人为的事件,不然,如何同时出现好几条?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多“千脚虫”张牙舞爪一齐入侵。想想都浑身颤栗!病房的空气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鼻子里嗅到一缕花香,应该是那个花篮散发出来的。沈童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其实,她被送进医院没到一个小时就醒了,伪装昏迷……是因为她一直心存惶恐和疑虑,还没想好怎样应对清醒后的世界。有个男人要毁掉她,因为她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他又知道她的死节!
  一定是董美玲作的怪!沈童的丈夫打过电话,问为什么给沈童发了信息没回?是沈母接的,沈母答,我突然头晕在医院输液,沈童是来陪我的。这会儿沈童去门诊拿药去了,手机就要没电了,回头联系。沈母想等情况明了再告诉女婿实情,远路风尘的,怕他着急。
  接了电话,沈母无意间看到沈童手机里有段视频,是董太穿绿底、衣襟上撒满红玫瑰的长衫在一块石头上坐着,“仔仔”和另一只大小差不离,毛色相近,都有一尺多长,都是黄棕色,耳朵和尾巴上有撮白色的毛。两只狗闹在一起,首尾相接抱成团状。你咬它鼻子,它拉你后腿,忽儿双双站立,忽儿在地上打滚,招式更换间纠缠得不可开交,一时难以分清谁是谁。一只可能被咬痛了,瞅个空隙离开玩伴奔出丈许开外,却并没趁机溜掉,反是回头看着另只追过去,两小狗又闹在一起,就这般闹闹停停你追我赶,剧情越演越烈,加上衣着亮丽、腥腥作态的妇人作背景,看上去比电视里播放的马戏团杂技节目精彩多了。那是沈童在小区散步时偶然拍到的。沈母盯着机屏,象看到鬼了,惊得语不成声:她……她?手机差点掉地上。
  怎么了?见母亲忽的变颜失色,沈童顾不上装昏迷了,睁开眼问。

这……这女人怎么在你的手机上?
  沈童接过手机,看是董太,奇怪道:妈你认识她?住在楼下的阿姨,姓董。
  就是她害的你,“千脚虫”肯定和她有关。沈母断言。
  怎么会?沈童把和董太接触的几次经过说了。
  她没说和我们熟?母亲问。
  没有呵。
  那她是存了心的。“千脚虫”多半是她搞的鬼,我年轻时害怕那东西,我们住一间宿舍。她太清楚了。过去了的某个春天的夜晚,宿舍里窜着一条“千脚虫”,沈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躲在在高低床的上床不敢乱动,直到董美玲用扫帚拍死了,扫出室外很远的地方。她才由衷地赞董美玲胆大。
   

沈母和董美玲同岁,又是同乡人,考上了同一所医专大学住在同一间宿舍。按说应该是很好的关系了。可董美玲心强、虚荣,处处爱抢风头。沈母隐忍着不计较,两人一直维持着“面和心不和”的关系,后来出现了沈以至——也就是沈童的父亲,他是他们的生物老师,任教没几年调到科技局了。沈以至气质高雅,翩翩风度,董美玲一见倾心,自己不会编织,找编织店织了件铁锈红与米白相间的毛线衫送沈以至,被拒收了。董美玲不甘休,上课递纸条,下课借故请教难题追着赶着去找沈以至表示深情!然而,世上的事强求不得,婚姻都有“缘”定,董美玲机关算尽终是没达成愿望,后来沈以至娶了沈童的母亲为妻,这不是有眼无珠,故意埋汰人吗?董美玲追着沈以至责问:是我眼睛长得不好看,还是鼻子不如人了?沈以至但笑不语。
  董美玲恨得牙根痒痒,婚礼前夕,给沈母家送去一只白纸做的花圈。年轻时,董美玲身条儿好,皮肤白,眼睛大,牙齿齐整,在女生中是出众的,她仗着自身条件好挑三拣四谈了几次恋爱都没能成婚,年近三十才成家,没过几年丈夫出了车祸。她背地里不止一次抱怨说,一生的不幸全是沈童的母亲害的。
  想起董太那般的热情,给她衣兜里装零食,还嘱她懒得做饭了去她家搭伙,反正有保姆张罗,多一碗水,添双筷子就是了,姑娘你别客气。董太真诚的话语音犹在耳,她会制造“千脚虫”恐怖吓自己?沈童不信。
  除了她再没别人。“千脚虫”不可能爬上九楼,去年春天也是董美玲作的怪。沈母说要报警。
  沈童不让,又没证据,岂不自讨没趣?况且,如果真是人为的她还怀疑和刘之旋呢。
  

沈童出院后不到一个月,,从南方考察回来,一下飞机就被带上了警车。听行里的人私下嘀咕,修建银行办公大楼,是他负责招标的工程队,施工事故造成一死一伤,。,包工头被抓,招出了刘之旋受贿的事。
  了解刘之旋为人的并不意外,刘之旋为人精明,业务能力强,做事有条理,但就是看钱太重了,思思谋谋挖空心思想着发大财,在银行这样的单位工作,手里又有些权,不出事才怪了。几年来,刘之旋利用职务之便,为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某工贸集团公司等相关业务单位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贿赂,一叠叠钱在手,刘之旋觉得存银行不保险,放在别处又不安心,恰好原先住的老房子拆迁,买新宿舍楼时,他选了七层,又以妹妹的名字买了八层。在他卧室——也就是他的头顶上搜出四百多万人民币。两万美元。二十三个金元宝。每天,要么是早晨,要么晚上,刘之旋都要去八楼看他的藏“品”,因为电梯里有摄像头,他从来不直接乘电梯上下,都是在七楼下了,走楼梯上去。这事连心脏功能不好,常称病卧床的妻子也瞒着。他儿子考上了外地的私立实验中学,每年十几万学费,初中毕业准备要直接去美国上大学。
  “千脚虫”事件确实和刘之旋没有关系。沈童误打误撞发现了他八楼的“窝金点”,那段时间,包工头被抓,,刘之旋闻风焦头烂额着,哪顾上动这种小心思。
  沈母一口咬定是董美玲搞的鬼。
  沈童出院,沈母跟着去了沈童的家,没等站稳就强拉沈童去找董太。敲开门的霎那,董太一脸惊诧,问: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沈母尽量缓和着语气:这是我女儿,住在你楼上,前几天她屋里突然有了好几条“千脚虫”!我就奇怪,九楼怎么能窜上去那东西?
  奇怪什么?脚在虫身上,窜哪儿还不由虫了?董太一接口,沈母更认定了是她。沈母激愤道:人得讲良心,就算是记恨我,大人之间有过节,也不能祸害我女儿。
  你胡说些什么,谁祸害你女儿了?几乎是第一次碰面,董太就觉得沈童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没想到却是沈以至的女儿。可不,那弯眉那细眼那棱角分明的唇,还有修长的身段,特别是“鹤”一样的长腿都像沈以至,而眉宇间的清淡又像她母亲。然,这母女俩兴师动众找上门去,捏造“千脚虫”之类子虚乌有的事件惹恼了董太。她双手插腰,气势汹汹对着沈母叫喊:还说你有涵养,就这么点水平?你说清楚点,有什么证据敢来诬陷我?
  背着牛头不认赃,敢说不是你?回头我找人细查,不信天下无公理了。
  听话听音,董太听出沈母来者不善。瞪起眼狠道,查不清楚我告你诬陷罪。
  那只叫“仔仔”的狗,可能因为认识沈童,先是可怜巴巴望着她,又是叨她的裤腿往外拉,眼见母亲气得脸色泛白指尖颤抖,沈童强拉着她离开了董太家。
  “千脚虫”事件就此成了解不开的谜。
   

一年后,丈夫退役,去到南海近郊一位战友开的制药有限责任公司任销售部主任,征得父母同意后,沈童辞去信业银行的工作,应聘到了同一公司的业务室,她没有从业资格证。经理——一位比丈夫年长很多,阔眉大眼,谈吐幽默,喜欢户外活动,皮肤晒得黝黑的男士说,没关系,弟妹聪明、记忆力又好,公司出学费参加个短期培训,考个证就是了。
  南方水乡气候潮湿,这样那样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子随处可见,慢慢地,沈童不再惧怕了,恐怖是种心理疾病,听了丈夫战友的建议,她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初步了解了一些关于感官刺激、记忆、心理等方面的知识,明白了结症所在,她养了几条“蚕宝宝”,培养爱虫鸟的兴趣,克服心理障碍。
  那次“千脚虫”遭遇,后来弄清楚果真事出有因,但任谁都没想到它竟然是堂弟沈言所为。堂弟一直记得小时候在大槐树下捉迷藏,沈童被小昆虫吓昏过去的情景,他对奶奶把祖传的碧玉龙形耳环留给沈童,而只给了他一枚银质的长命锁心存不满,耿耿于怀。偶然和“兑源”酒店长期包房的文物贩子提起,人家告诉他,那种耳环应该价格不菲,如果是祖传的且质地好,又没破损就更值钱了。堂弟想去少林武术馆习武,家人都不支持,他自己又交不起不菲的学费。正好沈童屋里发现了一只“千脚虫”,吓得要死叫他去处理。区区一只就吓成那样,若同时遇到几只还不吓晕?邪念如魔鬼附体,堂弟鬼使神差捉了几只,用酒熏醉,放在沈童家门外,酒醒了,那些“千脚虫”很容易就从门的缝隙窜进屋里了……
  沈童昏迷住进了医院,堂弟寻机配了她的家门钥匙,从漆皮首饰盒里找到了那对耳环,卖了八万元,准备酒店合同期满去学武术。几经辗转,文物贩子要把耳环带往国外,在海关被截留了,顺藤摸瓜追查起来,才是奶奶留给沈童被堂弟偷去了的。母亲在电话里细说了经过,告诉沈童,你叔把沈言打了个半死!也可怜,毕竟是你爸的亲侄儿,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咱就不追究了吧?
  嗯,算了。沈童应着,想起童年时,堂弟疯玩得累了,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打盹,她拿根长长的芦苇去捅他的鼻孔,他猛然爬起来,胖乎乎的小手里捏着一只“千脚虫”的残骸追着她跑,她哭着和奶奶告状,说堂弟装睡吓人。
  真没想到,多少年过去了,长大了的堂弟已经会讨女孩子的欢心了,喜欢恶作剧的习性依然没有改掉。

【编者按】一篇不可多得的情感小说,小说描写了在童年时代,沈童就害怕千脚虫,堂弟沈心总是拿千脚虫来吓唬她,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童年的阴影;后来,沈童嫁给了军人,和丈夫两地分居。住在信业银行大楼的沈童发现住七楼的副行长刘之旋从八楼出来,觉得很奇怪。不久,沈童看到家里竟然有千脚虫,她惧怕不已,立即将沈心找来,让沈心帮助她找出千脚虫。阴影再次袭来,沈童疑心是副行长作弄她,因为工作时他有一次将沈童抱在怀里,后又道歉说自己喝醉酒。沈童还发现刘之旋出入的八楼是他妹妹刘之律的房子,房子里摆放的并不是家具,而是值钱的古玩金器收藏品。沈童为此发病住院,大家都认为沈童是被千脚虫吓病了。沈童的母亲怀疑千脚虫是邻居董美玲为了报复女儿干的。原来年轻的时候,母亲和董美玲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最后男人选择的是沈童的母亲,母亲觉得是董美玲对此怀恨在心;千脚虫事件终于真相大白,原来是沈心为了学武,想把沈童家的碧玉龙形耳环卖了凑学费,就用千脚虫吓唬沈童,好去沈童家拿耳环卖钱。,八楼的房子根本不是他妹妹的,而是他藏礼受贿的储物房!童年时期对千脚虫的阴影、看到刘之旋秘密的阴影以及堂弟无心伤害的阴影,令沈童的生活无法平静。小说语言自然顺畅,心理活动与行为活动结合行文,描写细腻,前半部分留下伏笔悬念,在结尾处揭示真相,有一定的警示意义。欣赏佳作,感谢赐稿八一文学!【编辑:紫凝雪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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